“掀不了。”陳霜燃笑,“朝廷出禁軍,敲山震虎而已,就是讓做賊心虛的綠林人先亂起來,再抓機會……反倒是我們,得金先生指點,早有準備,皇帝又要出兵,又想不擾民生,一派……天真罷了。”
陳霜燃說著,朝一旁的中年“先生”拱了拱手。
略頓了頓,道:“如此一來,昨晚的事,反倒小了……年叔,我們走後,那邊怎樣了?”
“是。”鄧年拱手,環顧幾人,隨後說起昨夜銀橋坊事態的發展來,說到他們離開後那少年又殺回來,徑直到魚王鋪子裏打殺的情況,金先生嘿的一笑,陳霜燃則是微微蹙眉,目光嚴肅。
“……還真動了手?”
“是,魚王和他的幾個徒子徒孫,當被打得不輕,不過我在外頭,聽得最清楚的,是魚王一直在喊:‘不打,不打’。或是因此,未出命案。”
“看來,這位魚王,真是老江湖了。”那被稱作金先生的中年笑著,“倪破的身手,一個照麵到被殺,不過兩三招,這少年回頭能找上他的鋪子,要真打殺起來,大概是個滅門案。而且,少年人,武藝高,這個年紀血氣真上來,下手不會有什麼顧忌。”
少年人心狠手黑,沒什麼道德約束,不太講江湖規矩,這些事對老江湖而言,懂的都懂。
“難怪從昨晚開始,魚王就在放消息找我。”陳霜燃點頭,“老東西……若隻是官府威逼,不至於如此慌張。”
“應當是突然被倪破打上門,那少年有了警惕,要順藤摸瓜找過來。”金先生道,“江湖行走,這是個好習慣。而今最大的問題,是這兩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他說到這裏,一旁的陳鹽站了出來。
“早兩日得姑娘吩咐,我便四處找人,打聽了一番。老實說,江寧大會期間,各路人馬聚集,消息駁雜繁複,我們當時不在,如今再要追溯,得到的很多說法,都是假的。”他頓了頓:“如今能確認的,這四尺五尺兩位淫魔,在當時江寧的懸賞榜上是有名頭的,隻是各個說法參差不一,有的甚至畫了圖,但並不相像,較為統一的說法是,當初的四尺,是個光頭小和尚,如今大概是留了頭發,便是姑娘與金先生昨夜看見的少年,五尺倒是頗為俊逸,並無區別。”
“哼。”陳霜燃冷冷笑了笑,目光閃動。
“當初在江寧,大家夥兒的注意力,始終在那五位大王以及大會的走向上,這兩位淫魔身上的傳聞,最出名的莫過於與時寶豐的結仇,這中間的說法有許多,但一般是說,那位五尺淫魔搶了時寶豐之子時維揚的妻子,時維揚不肯幹休,隨後被那五尺淫魔當街追殺,在斬殺十數綠林高手後,還將時維揚斬了一條手臂方才罷休……”
“……這些高手的身份,甚至包括‘龍刀’項大鬆,‘白山掌’錢卓英,‘牛魔’徐霸天,‘驚神手’樊恨,‘白修羅’賀秦昭,‘十五弦’於慈……”
幾人之中,陳鹽、鄧年等人都是福建水匪,與外界隔絕得嚴重,陳鹽拿著紙張,念出上頭一個一個人的名字,神色倒是稀鬆平常。“金先生”與房間裏的另一人倒是聽得不斷蹙眉。
過得一陣,那人道:“胡說八道,‘牛魔’徐霸天、‘龍刀’項大鬆這些人,皆是成名已久的英雄,單打獨鬥我亦難言必勝,‘十五弦’於慈更是德高望重、藝業驚人……這些年江湖紛亂,他們或許是出了事,但被一個少年人當街追殺,一次砍殺了十餘位?怕是林宗吾林教主都不能做到……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這人亦是從外界請來的助力,武力和眼光是值得信任的。陳霜燃聽著這人的說法,才大概明白了陳鹽手中那張紙上名單的含金量。
回憶著昨晚見到的事情,那“四尺淫魔”在黑暗中殺掉倪破後的一番搜尋,令她心生恐懼,差點失態。至於“五尺淫魔”,便是那在雜貨攤前未曾出手,從頭到尾都未將倪破放在眼裏的少年人,這人年輕,藝業當然不可能比得過天下第一的林宗吾林教主,可他若是全力出手,到底會是一副怎樣的狀況呢?
為一女子,於長街之上追殺平等王時寶豐的公子,連續誅殺十餘高手,還斬去時維揚一條手臂?
腦中遐想,口中卻道:“這五尺淫魔,我昨日亦有見到,年紀不過十七八歲,回到去年,還要小些,縱然家學淵源,想來也做不到這種事。鹽叔,這怕是假消息吧?”
陳鹽點了點頭:“是,乍然聽說這等傳聞,我也是頗為懷疑,後來多方查證,故事恐怕隻是故事,時寶豐借著兒子斷手的這件事,轉過頭來向公平王發飆,當中甚至說,是公平王勾結了西南,對付他和他的兒子,也就是說,若這等說法是真,追殺他兒子的,恐怕又成了西南的黑旗。”
一旁有人點頭:“若是黑旗出手,殺十餘人倒不奇怪。”
“但此時亦有疑問。”陳鹽笑了笑,“其實小姐吩咐時,我便想到了一件事,咱們這些人當中,在江寧之時距離平等王最近的,恰巧便有一人,你們猜猜是誰?”M.ggdoWn8.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