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山,金光洞內的小天地,原本清幽寧靜,雲環霧繞的安靜地界,此刻往後,怕是安生不起來了。
對此最最有體會的莫過於正在蓮池底打覺的芙華。
芙華本不在金光洞住來著。
那陣她還養在靈山腳下的靈池內,仗著自己是世間第一朵蓮花結下的最小的那粒金蓮子,蓮母寵,眾尊疼,連每日的早課誦經常常連個卯都懶得點。
懶不就招禍。
化形都懶得化了的她,某天不就被在靈池裏玩水的孔雀大明王掛在了彩羽上,隨她向西天之外的人間飛去。
西天哪是那麼好出的?
芙華估摸著自己又在池子裏睡過去了半年,睜眼才發現自己不是在呆了三萬年的靈山靈池,而是在雲端之上,準確來說是在那位後來一言不合就能吞了佛祖,被尊為佛母的大明王背上。
又被出來吃酒的明王以變為真身押酒錢為代價,稀裏糊塗認了明王做幹媽。
人間靈氣稀薄,久離靈池的她沒撐的了幾天就一頭睡了過去,不知日月更替,沒了意識。
待她再次醒來,就發現自己被放在了昆侖山女媧娘娘的眾多藏品之間。
女媧娘娘早就想在靈池順一顆蓮子走了,這不感情好,正中她下懷。
芙華是真沒想到,娘娘不光愛收藏石頭珠子,就連她這顆蓮子也成了她的心頭好,珍惜到緊挨著補天剩餘的五彩石化成的那顆靈珠子旁邊。
見她已能化形,娘娘便毫不客氣地讓她坐在她身旁,幫她一起捏泥人。
她這才知道,冥界生魂,女媧塑身,昆侖山蘊滿神力的泥土經女媧娘娘的巧手後便能變為一個個鮮活的□□。
她經娘娘點化,也擁有了這一番神通,於是就陪著娘娘捏泥人捏了百年,捏的倒也是唯妙唯俏。
直到慈航道人——也就是後來的觀音大士,捧著玉淨瓶,似笑非笑地來接她:頑童,逍遙夠了便隨我回紫竹林潛心誦經吧。
芙華倒是想躲,但她到底沒想到被尊為媧皇的女媧娘娘會出爾反爾,慫的一匹。
說好的誰來也不會把她帶走呢?
說好的統一戰線呢?
說好的準提和接引來了也沒用呢??
就這麼衝著慈航道人陪笑著一推,就把她推到了南海普陀山落伽洞,讓她開始了比在西天還要嚴格的清修生活。
芙華迫於他的淫威,還是堅持了三十四年的。到了第三十五年,就開始坐在大殿的最角落,借著支起的經書遮擋小憩。到了第五十年,甚至直接捏了個決,化了個□□去大殿聽早課,誦經,清修,自己真身跑到紫竹林裏長睡不起。
慈航道人可沒空搭理冥頑不化的她,她本就是蓮母之女,惰懶成性也不算大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在紫竹林裏的酣睡倒是讓她和孤寂了上萬年的紫竹化靈絳清尊者建立了堅不可摧的革命友誼。
第八十一年,恰逢太乙真人來與慈航道人商議要事。這太乙是個不折不扣的路癡,他來求慈航辦事,慈航也懶得賣他人情,便也就沒派人來接,就權當辦事的代價了。
這小老頭自從進了紫竹林東繞西繞就是找不到路,到底是撞到了迷迷瞪瞪打覺的芙華。一番賠禮,道明身份後,又暢談了些許。
芙華覺得這小老頭倒是可愛,沒有因她的惰性嗤鼻,也沒有因她的身份屈膝,更何況她對於他講的金光洞內的洞天倒是羨慕得緊。
太乙作為元始天尊的弟子,他的洞天確確實實是比一般仙人的洞府要精致許多,外加上他自己也是個貪享受,無事時不著調的性子,金光洞內便比旁的洞府多出了三分煙火氣,他自己仗著三寸不爛之舌,愣是把洞府講的馨雅清麗,溫適安然。
芙華在紫竹林裏呆了九九八十一年,早就憋壞了,鼓足了勇氣候在兩人商議的殿外,待到大士一出來便求與太乙去金光洞修行。
大士聽了此話,倒是被氣樂了,斥她一西方弟子倒想去道門修行,成何體統?
芙華便回:“生在何處又非我所選,修不得此法,左右又不差我一人來普渡眾生,何必強求?”
慈航道人見她執著,又深知她不是潛心清欲的料,去金光洞定也不是為了修行,顰眉伸手點了點她眉心,難得嗔了句小沒良心的,轉身踏蓮離去。
芙華知他這是默許了,便開開心心地與絳清尊者道了別,隨太乙回了乾元山金光洞。
太乙為了這個小祖宗,特地在洞天內辟了三畝九分的蓮池,又去了西天討來了靈池裏的雲泥和淨水,芙華在此過的也是逍遙快活。
太乙偶爾興致大發收兩個‘便宜徒弟’,待他們出師再抹去了他們對金光洞和師傅的記憶,來來走走,金光洞內總是不缺煙火氣的,但也從來都留不住人。
那天太乙急三火四地走,風塵仆仆地回,對她講,這回收的徒弟可不一樣了,這徒兒可是真的要認下了。
芙華不用他說也知曉了,她就沒見過憑太乙那惜財又護寶的小心眼,把太乙洞府的屋頂掀了還能留在金光洞內,不疼不癢的隻在蓮池前罰了個站就不再追究的‘便宜徒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