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在出生前,父母仍舊是相愛的,父親會環著母親因為懷孕而不再纖細的腰肢,把自己的手覆蓋在母親的手上,感受著微弱的胎動,聽著驚鹿發出的有節奏的敲響,為她讀上一首首的和歌。
橋不知道別的孩子是不是也能在母親的腹中聽到雙親的教誨,作為“怪胎”的橋沒有可以聊著家常開著玩笑的夥伴。
出生後,橋的身邊發生的事情就和很多的世家一樣,母親傷了身體,父親受到了老人的逼迫。區別或許就是,父親沒有能夠熬下來的意誌力,母親變成了父親養在外的情人,在隔年,與另一家小姐得到了一個能夠繼承家業的男孩。
除了日益消瘦的母親,橋人生的前15年都是順順利利得,被父親漸漸遺忘的母親在她的身上投注了百分之百的愛,把培養她作為信念支持著自己。
橋也一直很努力,作為受過正統舞伎培訓的母親的女兒,不管是多麼痛苦的訓練,她都堅持下來了。【母親是愛著自己的】,每一次母親讚許的目光都是那麼溫暖。
但是……在即將迎來十六歲的生日時,缺失了十五年的父親接走了她,他告訴她,母親在過世前,跪在地上哀求他帶走橋,向他推銷著橋的多才多藝……橋的……價值。
被帶入那個宅院後,橋被仆人帶去換了衣服,化了妝,拍了照片。之後,被帶去見了後母,後母的厭惡不用說出口,橋都能感受到,後母這輩子唯一的恥辱就是因為曾是舞伎的母親先她一步嫁給了父親,導致她在與姐妹相處時,無形間矮了一頭。這種無法對丈夫表達的埋怨,全部加注在了沒有人庇護的橋身上。
不需要言語,隻要主母的幾個動作,橋就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被迫轉學後,弟弟有意無意得告訴自己的跟班,長姐的母親是個□□。
隻需要稍稍修改隱瞞一下這位長姐是婚生子,她母親其實是以前是祇園名動一時的舞伎的這個事實。人的想象力是多麼豐富。
一切能夠想象和不能想象的暴力都被加注在了橋纖細的身上。每一個人都以高姿態折磨她,仿佛這是在為社會做出一份值得誇耀的貢獻。
橋在到達這個“家”後唯一的反抗,就是得知被拍的照片是用來“相親”,而“買家”是有著父親無法匹敵的權勢的赤司家之後。橋怯懦地向後母表達出了,不想嫁給有著10歲兒子的赤司征臣的願望。
後母十分驚喜得答應了。橋甚至天真的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
在又一個難熬的星期五,好不容易逃出了恐怖的校園,橋被父親帶著來到了大宅深處的禁地。
父親很鄭重,問橋:“你真的不想聯姻?”
橋猶猶豫豫地回答了父親:“不可以……這樣想嗎?”
父親憐憫地看了橋一眼:“你的母親把你培養成這樣,就是為了讓你有聯姻的價值,而不是,作為這一代的巫子。”
“……巫子?”橋從來沒有聽說過,不管是母親,父親,還是後母,都沒有提到過這個。
“這是我黑田家代代昌盛的原因,是一個很榮幸的位子哦,橋。”父親摸了摸橋的腦袋。
從來沒有被父親如此親密對待過的橋十分驚喜和無措:“如果我成為了巫子,那對父親……有幫助嗎?”
“黑田家的繼承權很奇怪,誰家供奉了巫子,下一代的掌權人就在那一支。每過五百年,就得供奉一位巫子,黑田家就能繼續綿延昌盛。”父親的臉上流露出的是渴望的表情,“當年的黑田家是多麼得繁榮!可惜,巫子隻能起五百年的作用。所以,隻要橋在這周日成為巫子,就是對爸爸最好的幫助了。”
“父……爸爸?如果,對爸爸有,幫助的話。”能有用處的興奮染紅了橋美麗的臉。
“真的是,好孩子。”男子再次揉了揉橋的腦袋。
而低下頭的橋沒有看到,男子眼中透露出的病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