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被推了出來,曹縣長說了聲:“馬上就到了,大家再堅持幾分鍾。”
簡之言將煙頭兒按滅,仍在樹底下上了車,他不上,沒人敢上。
簡之尋隨後就跟了上去,依然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車子又開始搖晃起來,簡之言努力坐穩,手都慣性伸出去要抓著身邊的人,卻在半空中又強行轉了彎,搭在了前邊吳盟的椅背上。
他自嘲,陷得有點深啊,一直抓著前排的椅背就穩穩的了,自己說到底還不是故意的,就想抓著簡之尋,就想……去碰碰他,和他越近越好。
簡之尋再次上車後,沒有再閉上眼睛,他覺得閉眼是逃避。
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需要逃避的,他已經做好了準備,不管簡之言怎麼抓,都隨便,他不就是他的貼身保鏢嗎?
可眼見著那三爺的手半路又繞了回去,他瞬間皺起了眉,覺得心口那裏又開始不舒服。
車子真得又如曹縣長所說,又開了六七分鍾後,就停了下來。
後排倆人各有心事兒,見狀都第一時間下了車,都想轉換下心情。
其他人下了車馬上繞到車子另一邊,站在寬闊無際的田間地頭兒旁。
簡之尋在前麵,他下來後,回身看了一眼身後一直沉默的簡之言,那爺兒不知道在想什麼,完全沒注意到車下方那個大泥坑。
眼看著簡之言的鞋子馬上要踩進泥坑裏,簡之尋輕呼了一聲“小心!”便攔腰把他抱起,迅速轉了個圈,將他抵靠在車身上。
簡之言愣了一下,看了看腰間那隻緊摟著他的手臂,輕笑了一聲。
他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對他說這句話,“簡之尋,放開吧。”
簡之尋貼著他腰際的指尖一頓,慢慢地鬆了力道,將手臂抽了出去。
簡之言站直身體,整理了一下衣服。
他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多深情的人,即便充斥周身的酸澀勁兒,像泄洪似得快要把淹死他!
他拍了拍尋大爺的肩膀,輕輕道了一聲謝,看似輕鬆地繞到了車子另一邊。
簡之尋斂著眉頭,捂了捂心跳動的那個地方,他感覺那裏不止亂,還有疼。
北方十一月份,田地裏看不到什麼綠植,十一月的時候,是一部分不怕凍的藥材,種子剛剛被種進地裏,待來年春暖花開才要發芽。
簡之言看著寬廣的土地,和田間勞作的人群,覺得心頭都敞開了點兒。
偏頭看向一臉淡漠的簡之尋,他挑眉輕笑一聲:“小尋哥,下過地沒?小心點兒別崴腳了。”說完再次拍拍他的肩膀,率先進了田裏。
好像還是那個對自己人沒什麼正形的簡三爺,一切好像都沒變,但好像一切都變了。
簡之言和他的小尋哥之間,有了度,有了距離。
簡之尋感覺的到,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
有一瞬間他覺得,這短短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裏,他嚐到的人世間的溫暖,似乎就要消失了,好像下一刻,他又跟在廟裏的三年沒什麼兩樣。
簡之言曾經自己想過,他要是發現尋大爺如果哪一天在意了什麼事,他可能會驚得要撞牆。
此刻,他背後那個人,注視著自己的背影,眼裏真得有了一種濃濃的留戀時,他卻錯過了,沒有看到……
有人沉默地惆悵,有人歡快地咋呼。
吳盟雖然是孤兒,可也是城裏的孤兒,和趙立一樣,倆人從沒下過鄉,沒見過真正的田野!
倆人在泥濘中盡情地撒著歡兒,像剛出生的小牛犢一樣,要不是吳教授和簡之言同時瞪了兩人一眼,他倆估計就要躺泥坑裏打滾了。
吳教授年輕時就下過鄉,又一直研發中草藥,他和曹縣長跟在簡之言身後,邊走邊講解著現在種植的中藥的品種和習性。
簡之言的鞋子沒幾分鍾就全被泥土侵染,他卻感覺很新奇,畢竟也是隻在電視上看到過這種田間勞作的景象。
他的手上也沾滿了泥,剛才吳教授挖了幾個埋了種子的坑,他也跟著試了試。
一行人邊走邊聊,倒是有說有笑。
從地頭兒走到了另一頭兒,走了一條幾十米長的壟溝後,簡之言發了話,讓大家隨意,想休息的休息,想玩兒的就玩兒一會兒。
吳盟和趙立瞬間就向遠處跑去,遠處好像有大棚,兩個傻小子還以為能采摘什麼水果呢。
曹縣長望著朝氣蓬勃地倆小夥子的背影,嗬嗬一笑,對簡之言說道:
“簡懂,一會兒咱們就去那邊的大棚裏。那裏邊可不像外邊,那裏什麼藥材都有,到時您和吳教授有什麼要求和建議盡管提就好!”
簡之言點了點頭。
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安靜地像不存在似的趙誌賀,這會兒也突然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