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禹山之上,眾山林立,亂石排空,風卷殘雲。這山巔之上,有一人,黑袍裹身,遠遠看去便如和身後的環境融為一體了一般,狂風凜冽,吹得那人衣衫亦是獵獵作響,那人立於風中,抬眸定定的看著前方。
——那人的臉上也用玄色的麵具覆了,唯有眼睛處才掏兩個洞,整張臉被蓋得嚴嚴實實,甚至連男女都不太能分辨出來。
“離鬼,你束手就擒吧,我還可以給你留個全屍,這期禹山活人進了,有去無回,死人進了,魂飛魄散,念在你我同在摘星閣,我還可以手下留情。”
黑袍人對麵站著一個人,那人亦是黑袍裹身,一開口,卻是女子的聲音,腰身纖細,隻聽得“嘩”的一聲,那人腰間竟抽出一柄劍來,劍身不過約一指寬,也並不長,是一柄女子用的軟劍。
女子力透劍身,引身而刺。
速度極快,又是猝不及防間,那黑袍人沒有防備受那女子一擊,雖是極快的側腰避開,卻仍是被那軟劍斜削下一塊肉來。
“天幽,竟是你?”那黑袍人道,聲音極為雌雄莫辨,還帶著點機械性精密計算的感覺。
對於黑袍人這毫無意義的一問,天幽並不打算回答。一擊不中,再起一勢,隱而不發,“離鬼,我這劍身淬了毒,見血封喉,你若此刻交出星辰淚,我還可保你死後哀容,而不是連屍身也被狗叼狼食。”
黑袍人哈哈大笑,“你要我交出來我就交出來,我豈不是很沒有麵子?”手一抬,亦拔出劍來,“天幽,想要星辰淚,那便看你的本事了。”黑袍人笑了一下,隨手割了一片衣角反手一撈綁在了腰上,長劍一掛,道,“我要死,你也別想活。”
狂風吹得塵土飛揚,迷人視線。
天幽的劍是柄軟劍,定是不能和離鬼正麵相抗,隻能且戰且退,在戰鬥中尋求反擊的時機。而那離鬼雖用布帛隨意綁了腰間的傷,到底還是無時間去止血治療,血流如注,天幽便順著血跡一點一點的迫近離鬼,隱而不發的軟劍騰然間出鞘,又是一刺。
“嗬。”離鬼短促的笑了一聲,對天幽隱勢不發的軟劍早有警惕,閃身一避躲開了天幽的攻勢,借力打力之下,彈劍崩開了軟劍,反刺己身,重創天幽。此刻正居高臨下之態瞥著天幽,“解藥,交出來,不然你也是必死無疑。”
天幽聽得哈哈大笑,極為開懷,“離鬼,我們摘星閣的人,哪個不是日日在生死邊緣徘徊,你以為用這個來威脅我,有用?”說著也不顧身上的傷,直接站了起來,一掌崩碎了手中的軟劍,裂為道道碎片,尚為落地便見天幽大手一揮,內力掌控之下盡數漂浮起來,手掌彎曲成一個極詭異的弧度在碎劍之中快速遊離轉授,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那軟劍的碎片便都如天女散花一般朝離鬼攻過來。
“追命流星手?”離鬼咽了咽口水,反手解下身上裹身的黑袍,繞轉不休試圖躲過天幽的攻擊,甩得幾乎團成了一個滿月。
“嘶……”離鬼痛嘶了口冷氣,那軟劍之上的毒藥已然緩緩侵襲了離鬼的神智,手上躲避劍刃碎片的速度微有凝滯,片刻之間便有一塊拇指大的碎片打中了離鬼,深深刺入離鬼的身體之中。
追命流星手,是摘星榜第十六名的武功,是當世無雙的暗器手法,追命流星手之下,沒有什麼是不能作為暗器使用,也沒有什麼人能逃脫流星追命之術。
離鬼已然是目光渙散,精神恍惚了。
對於離鬼的項上人頭,天幽勢在必得,見離鬼如此模樣心中一輕,雖還忌憚著,恐離鬼拚死反撲,但到底是心神鬆懈了不少。
離鬼也不猶豫,當機立斷咬破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劍一挑割下一段衣角,將手和劍柄綁在一處,提劍一刺,喝道,“一握凝得千山雪,劍成可斬天上仙。”
此話一落,天幽便仿佛看見了天際橫來鵝毛飛雪,極寒之下天幽根本連手都抬不起來,隻能呆站在原地,視野之中轟然間出現一柄長劍,如霜雪凝成,分明是透明之物,卻劃破了天幽的脖子。脖子上的血液好像也都被凍住了,不能往外流,卻有更加陰寒的寒意順著脖頸上的傷口往裏沁,凍得天幽的身體裏的血液都仿佛盡數化為冰凝。
“此劍名喚雪隱,一劍既出,四野皆白。”
原來如此。
怪不得離鬼能在摘星閣重重圍剿之下安然無恙,怪不得閣主要將自己派來,原來如此。
天幽終於還是死了,帶著不甘,帶著恍然,死去。
敵人一死,離鬼亦是心神一鬆,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