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手還是沒腳？這一大家子還需要你來養？我們怎麼辦？喝西北風去！”女人聲音裏的滿腔怒火顯而易見，本該是尖銳理直氣壯地質問，但卻不知為何把聲音壓得低低的。也正因為如此，令聽的人滿腹酸楚。
“咱們是一家人。”男人頗有些無奈，對於女人的不理解顯然是十分頭疼。
“一家人？程全義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結婚了？”女人的火氣越發高漲，隻是細細聽來聲音裏卻是有著幾分哽咽。
“李玲秀！這和結不結婚沒關係！”程全義也火了，他最見不得的就是兄弟結婚後，因為各自媳婦的小心眼而疏遠。好好地一大家子，做什麼非要分個你的我的！和和美美地不好嗎？
“沒關係？”李玲秀暴怒，聲音更是尖銳了幾分，“你養著你哥，你養著你哥的孩子，你怎麼不幫他把媳婦也給養了？還有你那愛占便宜的弟弟！”
“你！”程全義霍地站起來，喘著粗氣瞪著李玲秀，眼睛瞪得溜圓兒，鼻翼翕動，嘴唇抿得死緊。
李玲秀毫不示弱，雖然眼裏含著淚花，但卻冷冷地看著他，強忍著眼裏的淚不讓它落下,一副吵架奉陪到底的架勢。
就在二人一觸即發的時候，一個半大的孩子揉著惺忪的睡眼進來，略有些迷糊地問道：
“爸媽？你們咋現在回來了？我還沒做好飯……”
“沒啥，就是回來得早了些，你再去睡一會兒。飯我來做。”李玲秀見孩子過來,趕緊扯出一個笑，慌忙說道，她不願讓孩子看到他們夫妻吵架的樣子。隻是看著懂事兒的孩子，她鼻子突然有些發酸，眼睛難受的緊。這村裏的孩子，除了那些家裏揭不開鍋的，哪個八九歲了還沒上學？
裝作沒看到李玲秀發紅的眼睛，程千玥拽住李玲秀的略有些粗糲的手愛嬌地晃了晃，然後極快地鬆開，邊往外跑，邊笑眯眯地喊道：“我去洗洗臉，一會兒和媽一起做飯。”
大女兒的這一動作，就像是一根引線，瞬間引爆了李玲秀的委屈，她捂著嘴猛地轉身，快步進了東屋，甩上了門。聽著妻子極力壓抑，但卻還是有些嗚咽的聲音傳出來，程全義站在裏間門前歎了一口氣，敲了敲門，略有些不自在地道歉：“你……你別哭啊！咱孩子都懂事了，要是被他們看見，他們指不定要多少天不理我呢！”
這話一出口，裏麵的哭聲就略大了些。程全義撓撓頭，眉頭擰得死緊，眼睛裏有著慌張和擔心：“我……我以後努力掙錢，不讓你再過苦日子。秀，你別哭了！”
一個大男人，眼圈都紅了。程全義自責，說來說去，還是他沒能耐。要是他有能耐，哪能讓一家子過得那麼苦。
“爸，你要哭嗎？”程千玥靜靜地站在程全義身邊，微微歪著頭，毛嘟嘟的眼睛好似會說話般瞅著自家親爹。
“沒……沒有。”程全義被突然出聲的大女兒嚇了一跳，聲音都有些結巴了。太丟臉了，被大女兒給抓包了！
“沒有為啥眼睛紅了？不是隻有快哭的時候才會眼睛發紅嗎？”程千玥笑嘻嘻地指了指程全義的眼睛，一點都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
“蟄的！剛有汗掉進去，蟄得慌！”程全義看著女兒不依不饒，一副一定要知道答案的樣子，腦子一熱，這句話脫口而出。
說完之後，程全義就不做聲了。今兒這天氣說是會出汗，那是騙鬼的！雖說是五月底六月初，但今兒是陰天，還有涼風吹著，而且還是大早上！這話別說千玥不信，就是他這個當老子的都不信！
果然，話音剛落，他便聽到了兩聲笑！腦子便“轟”一下炸開了，幸好膚色黑，才沒顯得更尷尬！
“爸，你看我媽都笑你了！”程千玥調皮地皺了皺鼻子，又眨了眨笑眯眯的眼睛，一副樂不可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