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州,大雨。
一隊馬車疾行在無人的官道之間,馬蹄聲帶著幾分急切,中間的那一輛馬車最為精巧,四角上的鈴鐺被大雨淋濕,雨水順著穗子一起滾落下來,變得有些尖銳的鈴聲瞬間淹沒在雨聲之中。
車夫穿著蓑衣帶著鬥笠,粗壯的臂膀拉著韁繩,聲音渾厚,對著馬車之中的人開口道:“小姐別著急,天黑之前,定然能到驛站。再過三日,定然能到皇城。”
“不,我不著急,隻不過是有些人急了想要我的命罷了,也不打緊,左右等我回去,一個一個的收拾吧。”馬車裏的人不鹹不淡的開口,聲音平穩,懶散的撐著額頭,閉著眼睛養神。
這類若是傳出去必然讓世家大族定為惡毒蛇蠍的話,在她的口中倒像是尋常。
車夫被她這話一噎,若是別家的閨秀說出這種話,別人也隻當是氣話,卻也會傳出個歹毒的名聲,畢竟那家閨秀這麼喊打喊殺的,但是車裏這位,他卻是真的相信,她說要了誰的命,絕不是開玩笑。
車夫並不害怕,要是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得見這車隊上的人腰間都帶著刀,有些衣角不起眼的地方,顏色比其他地方深一些,像是被雨水打濕了,卻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他笑著道:“小姐說的是,我底下的兄弟最不怕的就是有人鬧事,就邊塞那些蠻子,不知道殺了多少個,更何況這些富貴地養出來的刺兒。”
“刺兒”是暗話,指的是刺客。
“程叔,這次是讓你們受累了,千裏迢迢的送著我去皇城。”車內的人開口。
車夫卻連忙回答:“小姐這是說什麼話,說句逾越的,小姐可是我們看著長大了,知道你要去那虎狼之地,巴不得百八十個跟著護送,誰曾想將軍隻讓帶了十幾個人。”
“是麼?”馬車內的女子笑了笑,睜開眼睛,她的眉眼並不柔和,而是帶著幾分英氣,一身不起眼的青色衣裙,連繡花都沒有,頭發梳的整整齊齊,坐在搖晃的馬車中也能紋絲不動,腰挺的筆直,雙手交握放在腿上,或許是隻有十五的年歲,還未長開,臉上還有些稚氣,可這稚氣並未影響她無意顯露的威嚴。
和尋常閨秀而言,這份威嚴顯得格外的突出,不似出生高貴之人身份上的威嚴,而是氣質上的顯露,而這種威嚴,出現的該是規矩最為嚴明的軍隊之中。
“我原本還隻想帶著沉香和木棉。”
程叔:“那絕然不可!就這一路遇到的刺兒少說也有二三十個,沉香和木棉兩個丫頭雖然功夫不錯,但也不能保證小姐無憂。”
“人少,便不用走陸路放個假消息出去,讓那些人隻管等著,我坐著船去皇城也未嚐不可。”她眼中閃過狡黠,也就這個時候才流露這個年紀該有的好動。
車夫想了想,好似覺得這個法子還真的可以試試,水路聽起來不安全,但比起這幾十個刺兒的陸路,實在是好了不知道多少,但是他們一群人太多顯眼,真的隻是三個人的話,絕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