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約克郡利茲的布格裏克街從來不缺人流,原因是非常顯而易見的——如果在紅燈區的旁邊有一條小巷,它無疑會成為一個非常受歡迎的“聖地”。
但在白天,這裏就要冷清得多了。
住在這裏的人絕不能算得上是好鄰居,卻也算是循規蹈矩。這條小巷裏生活的全部生物加在一起仍能用兩隻手數過來。
住在布格裏克街2號的是一對夫妻,丈夫是本·比爾·漢克斯,在附近工廠做工頭,工廠生產煙鬥。他又高又壯,足有近七英尺,還是個十足的大胖子,一身腱子肉,脖子粗得賽水桶,站起來的時候就像一堵厚厚的肉牆。他那位瘦瘦小小、總是嚅動著她那又薄又扁且常年幹裂的嘴唇的太太——人們經常看到她籠罩在他的陰影裏,身上被打得又青又紫,活像一隻在洞裏探頭探腦的老鼠。
漢克斯先生無疑跟大部分事業不成功的中年英格蘭男人一樣,抽煙、酗酒、沒有孩子、脾氣暴躁、愛打老婆。
三號和四號的住戶據愛德華所知都是晚上八點上班早晨六點下班,從事某種與她們身體有關的小交易來謀生。
珍·凱特絕對算不上什麼守規矩的好女孩兒,也不大漂亮——當然啦,愛德華猜測這個名字多半也是假的——她住進布格裏克街那年,愛德華的母親剛剛因還不上高利貸和巨大的生活壓力自殺。珍·凱特,這個長著一臉雀斑的十六歲壞姑娘,在愛德華花光所有積蓄埋葬他母親的轉天就帶著酒敲響了愛德華的家門,說是為了慶祝可憐的薇薇安·特萊克茵擺脫了這個名為人間的地獄。
愛德華當時隻有六歲。他母親自殺的時候也沒忘了帶上他,這給了某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未知靈魂一個可乘之機。可不管怎麼說,愛德華當時剛剛穿越還驚魂未定,毫不客氣地把門拍在了珍臉上。他們從此便結下了梁子。
簡·丹妮弗是轉年六月搬來的,她留著一頭金色的長發,不喜歡化妝但仍光彩照人,眼睛又大又炯炯有神,可總是把頭抬得高高的,一副刻薄相。她養著一隻不知品種的瘦貓,隻要有別人進入了簡的房子——哪怕隻有一個大腳趾邁過門欄——它就會開始大聲尖叫。據簡自己說,她服過兵役,退伍後拒絕了分配也不想回家,就來了約克郡謀生。她對愛德華倒是不錯,偶爾吃飯的時候多做的一點還會叫上他一起吃。他們每年聖誕節和感恩節都一起過,五年過去,也算是感情深厚。
六號住著一個窮困潦倒的老太婆,靠給幾十英裏以外的一座莊園掃地來賺取非常微薄的薪水。她是布格裏克街少有的善良的人,愛德華猜測她年輕時大概是個容貌豔美的妓女。老人已經非常潦倒,幾乎連白麵包和牛奶都吃不起,但還是救了一個被人扔掉的嬰兒,把他帶回自己家去撫養。要不是愛德華連自己的溫飽都難以保證,一定也會伸出援手——當然啦,他也隻是說說。真相是,他曾偷過老人三天的飯錢,逼得她不得不上街乞討。但他不為此感到愧疚。
布格裏克街的人大多沒有什麼底線,不偷不搶,那你就等著餓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