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第十一章(1 / 2)

待到行至山頂時,尤梨才將神智從一片混沌中抽出,勉強脫離了受控的眩暈感。

陣法帶來的影響不可謂不深,若非尤梨早已習慣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怕是早就墮入了晝仙為她編織好的美夢中,難以脫身了。

應懨走在尤梨身前,為她撥開了囚山的罡風,隻留下一個挺拔的背影。

尤梨不敢再在心裏念叨他不近人情,著過一次道的她現在相當分得清形勢,一步一個腳印踩在應懨踩過的地方,一寸也不敢偏差。

峰頂近在咫尺,雕鑿盤龍的通天柱赫然矗立在尤梨麵前,為歲月風沙和無數往來者鬥法所侵蝕的石柱早已變成了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鎮靈幡和符紙在空中獵獵地舞動,赤紅朱砂所畫就的橙金符紙似要與天地連成一線,變作一道吞天滅地的咒法,高傲地俯瞰一切敢登臨於此的狂悖之人。

尤梨抬眼望去,那上頭寫著的符咒用意不在試圖劫掠不周的來人,隻是為了鎮壓龍族罷了。

倒是不知道有多信任那些所謂的“守山人”,尤梨麵向通天柱下的那道身影不由得冷嗤了一聲。

對方看起來等候多時了,麵容瞧上去不過三十來歲的樣子,可偏偏一頭華發,唯有兩鬢綴著幾絲墨色。

其人頭頂有尊玄色發冠,將他頭發一並高束起,平白添了幾分威嚴。他的冠看起來有些來頭,上頭雕著天家禦賜的雲紋,其間鑲嵌一顆碩大的鮫珠,於這晦暗的囚山頂上熠熠生輝。

想來這就是另一位守山人了。

他左手持著一柄通體黑色的拂塵,前端則是一團瞧不清品相的獸毛是分毫沒有雜質的潔白。

山巔之上無人出聲,隻有風還在凜冽地吹刮。

三人頭頂的墨雲中有暗流湧動,逐漸向地麵逼仄而來。

尤梨隻看見應懨和守山人的眼神交錯了一瞬,而後便互相錯開,空氣中驟然繃緊了令她也戰栗的氣息。

末了,道長開口道:“鬼煞,貧道無意與你爭鬥。”

“我自然知曉,”應懨的聲音在這樣緊迫的局勢下依舊古井無波,他頰側的發絲被風吹得狂亂起來,偏偏給他增添了幾分淩厲,“你將不周交給我,我即刻便會退去。”

可這守山人亦是半分不曾退讓,想來他修為比上一位要高上不少,即使是應呀殺機俱現,他也不曾遲疑。道長沉聲道:“倘若你一意孤行,貧道隻好奉陪。”

話音剛落,他率先便要出手,揚臂間隨拂塵而來的正是如鴻毛般的萬千絲縷,瞬間便將應懨纏繞在其中。

那些閃著金光的絲線如蠶繭一樣將應懨包裹在其中,一時間連他也難以掙脫,可見是個厲害的法寶。

尤梨右手迅速從發髻上拔下銀釵,左手同時撚訣,試圖靠自己那點微薄的靈力將繭包劃開。

隻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

道長自高處俯瞰她一眼,似乎根本不將尤梨放在眼裏,他麵上勾出個笑來,說話間像是饒有趣味地看著尤梨表演:“這可是上古神器,哪怕是他鬼煞,也要費些心思行。”

尤梨不去理會他的話,那道長自討沒趣,悠悠然又閉上了眼睛,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豈料下一秒,那將應懨裹得嚴嚴實實的繭包從正中間便裂開了一道縫來,自詡能讓應懨費些心思的上古神奇頃刻間便被扯出了一道大口子。

道長陡然睜眼,眼前這一幕讓他失去了穩操勝券的風度,此刻正掐訣將拂塵收回,這才免去了痛失神器的命運。

隻是那漂亮的拂塵此刻已是被啃禿了毛的狗,稀稀拉拉沒幾根了。

道長心疼地摸著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貝,一雙眼睛怒目而視尤梨二人。

應懨倒是輕易脫困了,此刻收了手上的術法,懶洋洋地衝尤梨一攤手:“發釵呢?”

眼見著對方身上連皮肉傷都不曾有,尤梨這才從大起大落中恍然驚醒,將自己手上的發釵交到應懨手裏。

應懨接過釵來,反複翻看查驗了一番發釵是否為剛剛尤梨錯誤的使用方法而損傷,待查驗完後,又將靈力緩緩渡了進去,淡然道:“現在便能輕易斬斷那柄拂塵了,可惜他怕是不敢再用了。”

尤梨寶貝似的捧著那根發釵,愛惜般摸了又摸,這才回頭對應懨露出個燦爛又狗腿的笑來:“嘿嘿,大人萬歲!”

道長聽了應懨的話氣得心中都要嘔出血來,他怒視應懨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鎮定,端著拂塵的左手不自覺地用力收緊,眼底隱隱有殺意浮現。

隻是應懨到底出手不算太狠,為了天家顏麵,此刻搏命也占不得先機。

道長眼中斂下幾分算計,知道自己和應懨正麵衝突討不到好處,因此妄圖靠旁門左道取勝。

尤梨不知道這守山人心中的盤算,隻笑嘻嘻地站在應懨身邊對道長喊道:“老頭,別算計啦,你又打不過我們鬼煞大人,還是乖乖將不周交出來吧!”

道長聞言更是火冒三丈,怒道:“貧道比你爺爺年歲還大上幾輪有餘,庶子小兒當真滿口胡言!”

尤梨心道難不成我還得叫你祖宗,你受得起嗎。

隻是沒等她再反駁上兩句,那道長便化作了一抹青煙,消失在了她和應懨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