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結束,生產隊又結算了。世霖和父親一年的辛苦勞動,終於把外債都還上了。
“給你複學用吧。”父親將剩餘的二百元錢遞給世霖。
世霖沒有馬上接父親遞過來的錢。這是家中僅有的錢,生活需要啊,他猶豫了。
“嘖嘖!都多大了,還上學,在家上班掙工分不也挺好嘛,幹啥還不是活!”繼母反對地說。
“還是讓他複學吧,這是孩子的前途,我都耽誤他這麼長時間了,不能再耽誤了。”
父親的決定使世霖又一次燃起希望之火。二年的生產隊勞動,雖然他幹活認真,表現積極,但仍然遭來不少白眼。有時會有一些不堪入耳的話在有意無意地傷害著自己的自尊心。繼母那冷漠的表情,說做不一的虛偽,讓他難以忍受。還有他所喜愛的徐光,他深知他現在這個樣子,這個家庭,沒有與她相愛的資本。他接過父親遞給的錢,他要複學,去實現大學夢。他把錢存入信用社,等待著新學期的到來。
繼母看到世霖將錢存起來,打心眼兒裏不高興。她不想讓他複學,在家那可是個整勞動力呀,不能讓這塊肥肉就這麼跑了,但又沒有阻止的辦法,她對親兒子思偉講了自己的想法。
“不想讓世霖複學還不好辦啊,沒有錢他上哪複去!”兒子對母親說。
“對呀,我有法子啦!嗬嗬——”繼母滿心歡喜,顛顛地回了家。
繼母叫過世霖,“嘖嘖!快過年了,怎麼也得做件新衣服啊!你、你爸、我,咱仨一人做一套,你去取點錢吧!老兒子,啊!”
世霖有些猶豫。
“你合計啥啊?你爸都多少年沒做衣服了,嘖嘖!你看他穿的,都補丁摞補丁的,咋一點孝心都沒有呢!”
“得多少錢?”世霖也看出父親穿的確實有些寒磣。
“那能用多少,三十、二十的就夠了。”
世霖默默地走出家門,去信用社取出三十元錢交給繼母。
又過了幾天,繼母又叫過世霖,“過年得買點肉、鞭炮什麼的,好兒子,你再去取點錢吧!”
世霖沒說什麼,又取回五十元錢交給繼母。
過完了年,繼母又對世霖說,“嘖嘖!老兒子,再取點錢,媽有幾份來往,你大姨兒子結婚、你大表姐的婆婆有病,後街的……”
“你別惦記著那點錢,那是給他念書用的。”父親看不過,堵住繼母的嘴。
“嘖嘖!那咋辦,不用他的,你有嗎?”繼母回了一句,父親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
世霖痛啊,揪心地痛!此時,他確確實實地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無可奈何。他含著眼淚又去取五十元錢,交給繼母。
此後,繼母整天不是沒有鹽了,就是沒有油了的嘮叨個沒完。世霖明白,她就是惦記著那點兒錢,就是要斷他複學的路。但他又想,家中就這麼點兒錢,她不找自己又向誰要呢!世霖來到信用社,把錢全部取出,交給繼母。父親無可奈何地看著兒子,搖了搖頭。
都說陽春三月風光好,可在世霖眼裏卻沒那麼好。看那冰雪還沒有徹底消融,山頂那一抹白雪遠遠望去非常顯眼;河柳還沒有返綠,光禿禿的枝條在寒風中索索發抖;田野裏雖已看不見覆蓋了很久的冰雪,但仍然一派冬季蕭殺的模樣。
多日來,世霖的心情一直不好,飯吃不下,覺也睡不著,對複學的向往和現實的困境一直在攪擾著他的心。但他決心已下,複學是他的唯一選擇,唯一希望。學要複,沒有錢也得上學。他不甘心守在這個小山村裏當一輩子農民,他要讓自己,讓家,讓父親過上幸福的生活。
距離新學期開學隻有十幾天了,錢還沒有著落。世霖同兩個哥哥談起此事,他們表示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