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錯水這種事兒,即便秋瑉麵上表現的不以為意,但實際上…還是有幾分尷尬的。她轉了個身,借著打量劈柴處環境的由頭,一點一點遠離了那隻杯子。

這點小動作自然逃不過梁翊的眼睛,他擱下公文,伏在案上雙手撐著臉,饒有興致地看著秋瑉轉動著小腦袋,四下裏瞧瞧看看。

麵對這些恢宏大氣的陳設裝飾,秋瑉心裏想的卻是,劈柴處這個名字單隻看字麵含義未免有些過於潦草。

像這種專為皇上幹髒活累活甚至不需要聖旨就能捉拿朝廷命官嚴刑拷打的機構,一般都會有個威風冷酷讓人一聽就聞風喪膽的名號。例如錦衣衛、六扇門、軍機處之類的,反觀‘劈柴處’真的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後廚…

不過,朽木為柴,劈柴處劈的都是朝中的貪官汙吏,蛀蟲廢物,倒也名副其實。

秋瑉暗自點頭,再一抬眼就發現某位大人雙手捧臉,將自己偽裝成了一朵花。

而這朵花現在正笑眯眯地看著她。

秋瑉:“……”為什麼會覺得背後發涼,有種被狼盯上的感覺?看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點離開為妙。

於是秋瑉笑了笑:“我出來也有段時間了,勞煩梁大人派輛馬車送我回去吧。”再待下去天都要黑了。

梁翊點頭,喚來了屋外的宋錦,對他說:“去把東西都抬過來。”

宋錦應下,沒一會就帶著人抬進來兩大口箱子,裏頭既有擺件布料,又有釵環瓷器。

秋瑉沒明白他的意思:“這些是…”

“我跟秋老夫人說了,今天帶你出來是來挑禮物的,怎麼能讓你空手而歸。”梁翊笑笑:“再說了,你鬧的那一場,肯定也砸了不少東西吧。”

秋瑉撇撇嘴,感歎這位梁大人還真是滴水不漏!不過一想到後麵要為了他抄家進教坊司,就一點都不覺得受之有愧了:“梁大人破費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哼,不拿白不拿!

將人送至門口,梁翊把之前剩下的半瓶藥膏遞給了秋瑉:“你睡著時我讓丫鬟給你塗了半瓶,剩下的還能再塗一次。”見秋瑉接過,他又說:“你放心,秋老夫人不會再讓你去祠堂罰跪了。”

秋瑉點頭,行了一禮:“今日多謝梁大人了。”

“進去吧。”梁翊擺了擺手。

秋瑉轉身進了秋府,卻在自己的院子裏看到了韓氏。

“母親…”秋瑉小聲叫著。

望著足足瘦了一圈的女兒,韓氏到底心軟了。見秋瑉站著不敢動,便主動上前拉過她的手,柔聲問:“身體好些了嗎,手怎麼這麼涼?”

被韓氏這樣溫柔地關懷,秋瑉一下子就繃不住了,低著頭眼淚撲簌簌地掉著:“母親,瑉兒知錯了,您可以生我的氣,但請千萬不要氣壞了身體!”

韓氏輕輕歎氣,拭去了她麵上的淚珠,溫和說:“母親已經不生氣了。母親知道你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姐姐,那些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隻是以後你做事不可再如此冒進。”

秋瑉用力地點頭,保證道:“母親放心!絕對沒有下一次了,瑉兒以後都乖乖的,再不惹父親母親生氣了。”

“好,母親信你。”韓氏伸手摸了摸秋瑉的頭發,忽然問:“聽老太太說,梁翊過兩日便要來提親,你是怎麼想的?願意嗎?”

秋瑉愣了愣,這事兒…她還真沒想過。準確來說是根本沒放在心上,因為她知道就算現在訂了親也會在抄家時退掉,反正她又不會真嫁給梁翊,也就無所謂願不願意。

韓氏隻當秋瑉在難為情,便語重心長說:“本不該這樣直白的問你,可母親不希望你的後半生命如浮萍。別看梁翊如今正得聖寵豔陽高照,可若一時上意難測,風雲突變,那風吹雨打的還不是由著你去。若你不願意,母親便叫你父親回絕了此事,就算是貴妃保媒,也不能強迫別人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