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閉了閉眼,靠在椅背上。
他覺得自己應該離開。
聽她少女時期暗戀過誰,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場自虐。
可身體像不受控製一樣,一動不動的,遠遠地盯著她看。
愛而不得麼?
她也有愛而不得的人麼?
短暫地停頓了一秒鍾,阮眠繼續說著辯詞。
“高一那年,我第一次遇見他,那天的天氣很糟糕,雨下的能起澇,他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從走廊穿梭過。”
江肆盯著她的表情,她像是陷入了什麼美好的回憶。
“他是高二文科的第一名,那天班主任叫他來給我們分享學習經驗,他一身白襯衫黑褲子白球鞋,很少年感的穿搭,說話的語調也是溫潤儒雅的,完全和我腦海裏陌上君子的形象重合了。”
江肆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黑色襯衫,心裏冷嘲。
怪不得她這麼喜歡穿白襯衫。
原來是跟那個小白臉學的。
“然後就是很俗套的故事,我喜歡上了他,”阮眠盡量讓自己的情緒飽滿:“但是我太慫了,我不敢表白,隻敢在每周一升旗儀式的時候偷偷看他,他是升旗手,這段小心翼翼的暗戀一直持續了兩年,直到學長高考前一天。”
“我提前給他寫了一封高考加油的信,那天特意打扮了很久,但最後也沒敢送給他,我想著,等高考結束後,再告白吧。”
“六月蟬鳴聲響,高考鈴聲敲響的那刻,我手裏捏著一封告白信,和一群家長一樣,踮著腳探頭尋他,可惜我太矮了,手裏的信在掙紮時不知道掉到哪兒去了,被踩上了很多髒兮兮的腳印。”
江肆略一挑眉,竟有種變態的快感。
都這樣了,說明你們倆沒有緣分。
“可能是命運吧,我蹲下身撿信,再抬起頭,就看見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女孩撲倒了學長的懷裏,在人潮中,兩人忘情地擁抱,姿勢很親昵。”
阮眠苦澀地笑了聲:“那封沒送出去的信,終究是送不出去了,我那時候才發現,在他的世界裏,我始終隻是個沒名沒姓的路人,他生命中的主人公,不是我。”
“機緣巧合下,我聽說了兩人的戀愛經曆,原來那個女孩和我一樣,也是暗戀他很久,不過她比我勇敢,在高考前,和學長表白了,再加上窮追猛打,兩人成功牽手。”
“我嚐試忘了他,可正如張愛玲的那段話,得不到的成了床前明月光,成了心口朱砂痣,他始終是我心中的遺憾,甚至看到白襯衫,聽著淅瀝的雨聲都會想到他。”
“我喜歡蹲在屋簷下,聽雨看雨,那時候我想,如果當初我勇敢一點,和他相擁的那個人會不會是我,如果我表白了,他會不會不止是我青春裏的遺憾。”
“最後,我想用傑拉爾德·達雷爾的一首詩總結——”阮眠收回情緒,頓了頓,視線掃過全場。
“我看過無數次日出日落,我感受過來自南極的烈風,我聽過夏日蟬鳴如芒在骨,我見過鮮如火焰的老虎在長草之中親昵,我曾遇到過無數生靈——”
她語速很快,嗓音卻輕柔的像是硯池裏的一汪春水。
計時器的數字不斷變換,滴答滴答的聲音,混著她的嗓音,充斥整個報告廳。
最後幾秒,阮眠露出淺淺的梨渦,唇角不自覺地上揚。
“我見過無數的美景,但這一切未曾與你共度,又有何意義?”
話音剛落,計時器的數字變為零,她下意識地抬眼。
恍然間,
她撞上了江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