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頭看他,嗓音放的很低:“謝謝你那天幫我,這是你的衣服,我幹洗好了,還給你。”
低低的聲音融在淅瀝的雨聲中,聽得江肆心一顫。
狼狽的姿態,謙卑的態度,條理清晰的台詞。
以及,掩飾不住的傲慢。
她睫毛上沾滿了水,杏眸黑白分明,衝著他笑:“我之前說過,我欠你一次,你想好了,可以隨時來找我。”
江肆微眯起眼,語調恢複了漫不經心:“我怎麼找你?嗯?”
阮眠怔了一下,然後笑:“你想找我,肯定能找到的。”
“找不到怎麼辦?”江肆問。
“找不到的話,”阮眠想了想,“嗯那你就抓緊把想要的報答想出來吧,趁著我們還在一個學校。”
江肆眼裏的笑淡去,他看著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乍看總是帶著薄薄的笑,乖巧溫順的樣子。
可對視久了就會發現,這層笑意上總是飄著一層冷霜。
撥開它,會看到什麼呢?
阮眠把紙袋遞給他,仍是溫淡地笑著:“我同學來了,我先走了。”
說完,朝滿臉錯愕的葉之夏招招手,鑽進她的傘底。
隔著雨幕,江肆看著她纖細的背影。
怎麼形容那一刻他的感受呢。
許久之後,阮眠問他,是什麼時候對她動心的。
他說,就是這次。
她的背影,看上去像是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她身上的孤僻感,在那刻撞上了他的孤獨。
砰。
星火肆意。
少年的愛情,如星火燎原,呈不可阻擋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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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宿舍,葉之夏再也忍不住了,收了傘甩了幾下水,“軟綿綿同學,如實交代,你什麼時候和江肆搞在一起的。”
阮眠也沒瞞她,因為本來就沒有什麼好瞞的,她把那天江肆幫她趕走變態的事情說了出來,然後道:“我今天去還衣服,結果他在體育館,我就去那兒等著了,但是下雨了呀,我隻能等待你的help。”
葉之夏鬆了口氣,認真道:“眠眠,我平時口嗨說要去勾搭江肆,你可千萬別真的做,你這樣的,他要想玩,真能把你玩死。”
“你看看我,”葉之夏歎了口氣:“方媛媛說的沒錯,我和江肆是一種人,我們這樣的,不會把感情當真的,我以後是沒有擇偶自主權的,除非我願意放棄優渥的生活,負責就要選擇接受家族聯姻。”
葉之夏家裏是飲料的生產商,家底子很殷實。
“我不知道江肆家裏是什麼情況,但你想想,我爹就是個賣礦泉水的,都能有這種想法,更何況是江家。”
“所以,我們的想法是,反正婚姻不能自主,那就在這之前,戀愛自由唄,能玩多少玩多少,反正隻走腎不走心。”
聽完她的長篇大論,阮眠明白,葉之夏是為了她好。
連剖析譴責自己,都要告訴她這番道理。
雖然她從未有過越界的想法,但仍是感謝她的赤誠。
阮眠笑道:“謹遵葉娘娘教誨。”
葉之夏輕哼一聲:“幸虧有我守著你,要不然你還不早被人騙走了。”
“多謝娘娘恩典。”阮眠調笑。
兩人鬧做一團。
恍惚中,阮眠想到葉之夏的那句話。
【我和江肆才是一種人。】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她和江肆,本質上才是一種人。
不大好的,
孤獨的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