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南相信了我編造出來的理由。
恰如我了解他,能聽出他什麼話是開玩笑。
他同樣了解我,知道我有時候會怎麼鑽牛角尖。
他沒有再問我當年為何選理科的事,隻將一部分用不上的資料還給我,又留在我家裏吃過晚飯,就返回家中。
白太太還在和白先生吵架,目前爭執的從屋子的裝修變成了兩人要不要離婚,離婚後財產又要怎麼分割,還有白白應該跟誰等問題。
我手上要跟進的就隻有白太太一家的房子設計,他們沒工夫溝通這事情,我就閑得很。
我早早躺在床上,原以為昨夜就不曾好睡,前兩晚也有熬夜,我應該可以很快進入夢鄉。
誰知道我卻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仍不能睡著。
範雨梧。
隻是和羽南提起了她,我就像又一次回到了她的陰影底下生存。
我和她高中報到當天認識,而後,整整三年,我一直生活在她的陰影下。
我的成績比她好,但沒有好多少,年級排名最多也就相差十一名,班級排名更隻有一兩名的區別,絕大多數時候,是我的名字下方就是她。
學習成績,還有順利加入廣播社、在校運會上成為學生主持,是我自認的、這三年裏,僅有的三件超過她的事。
其他的,我好像從來不如她。
老師們常常更喜歡學習成績好、又聽話的學生。
以她成績和我成績的細小差別,我根本無法在成績上和她拉開距離。
我是慣於沉默的人,平常班級裏有什麼活動,我總不願意積極參與,哪怕有人要我上台,我也會覺得別扭,總不如她利落大方。
我還記得那年籌備校運會,她也報了名,要去當校運會的學生主持。
我其實是沒機會贏她的,負責主辦的學生會那邊都更樂意讓她來主持。
隻是那一年,班級之中同樣為籌備校運會的事而忙碌得很,她自告奮勇地帶著一群男生出去采買物資,用彩帶、氣球等裝扮我們的校運會場地,為此忙得錯過了一次學生會和廣播社商量校運會主持事宜的會議,學生會那邊才臨時選擇了讓我去負責主持。
我當時候被安排了這任務,還緊張得睡不好覺,既覺得搶走了她的東西,有些對不起她,又擔心自己在念主持稿的時候會念得不好。
我要和其他學生主持一起彩排。
至今,我還記得當時候一名男主持,是怎麼在彩排結束後,和另一名男主持說,當時候就不應該同意讓我來救場,而應該和範雨梧再商量時間,還是和範雨梧搭檔更好。
那句話,最狠地刺痛了我的心。
那一年,我高二。
我已經在範雨梧的陰影下生活了一年多時間。
高中開學前報到當天,我和她認識的場景就不大愉快。
那時候是夏天,用於報到的體育館排滿了人,空氣裏充斥著排隊人的汗臭,甚是難聞。雖然有空調,但用處並不大,隻能讓體育館的溫度降低一些,不似外麵酷熱難耐,但壓根不能讓場館裏的空氣得到淨化。
我已排了許久的隊,好不容易輪到我報到完畢,我隻恨不得立刻就離開。
我和苗苗、簡朝晟一起來報到的,他倆都比我更早解決,隻等我一起離開。
因過於渴望快些離開體育館,不用再聞這裏難聞的空氣,我走得急了些。
可巧拿著個甜筒從外麵走進來的她同樣走得很急。
她甚至沒有看前麵的路,而是回著頭招呼她的朋友。
我注意到她,想給她讓路時,已經來不及了。
她人沒有撞到我,卻將甜筒抹到了我身上。
她再怎麼向我道歉,我都免不了心情低落。我原本還和苗苗約好了等會兒去逛街,現在衣服上留有鮮明的甜筒痕跡,我隻能先回家洗澡換衣服。逛街什麼的,很自然地泡湯。
我甚至想著我要穿著髒了的衣服一路回家,我就覺得難受。
我更不知道,當時候的我除了和她說沒關係,還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