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六月,正逢夏季,烈日當頭,好在林蔭茂盛,遮些燥熱。
不知名的山脈,延綿不絕,一行人如同傀儡一般依次前行。
“我們休息一下。”
這一聲就像是個獎勵,一行人感激不已趕緊席地而坐,擦擦額角的汗,揉揉小腿。
這樣的一直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自從在實驗室莫名暈倒後,再次醒來就已經在不知名的山下,四處環山密集,望不到房屋炊煙。
手機被沒收,除了身上的那點行頭,沒有任何附帶品。
每個人都與外界失去了任何聯係。
唯一能夠堅持下去的念頭,就是一開始時那兩位抗議然後突然消失的人。
“大家再堅持一下,離目的地已經越來越近了。”
說話的是全國最著名的醫科大學裏很有名望的一位教授,叫李明,四十多歲的年齡,因為常年呆在實驗室苦思冥想做研究,頭發花白一片,看起來像五六十歲的老頭。
“好的,李教授,我們不累。”
同學們強忍著心中的恐懼與焦躁,撐出人畜無害的天真笑容。
就像平常一樣。
“不愧是我帶出來的學生,能吃得了苦。”李教授露出了滿意地笑容,繼續道:“等到了新的實驗室,給你們好好放鬆半天,那邊吃的用的都已經準備好了。”
“謝謝教授。”
誰也不敢再問開始時莫名其妙的種種疑惑。
大家隻能放在心裏默默地猜測。
“我現在給大家每人發一張紙,我們還是像平常一樣,寫一下接下來這段時間的理想、目標、誌願”教授一邊說著一邊發。
潔白的紙張遞到薑珵的麵前時,薑珵還有些分心。
她原先所在的城市是沒有山脈的,而這裏一片荒山野嶺,見不到頭。
推理過地理位置的路程,她認為這也許是事發後的不知道第幾天了,也許在車上的時候,就已經過了好幾個日夜。
現在沒有手機、手表等設備,她根本不知道怎們判斷日期、時間。
這種感覺太恐怖了。
“你在想什麼?”李教授微微俯身,透過厚鏡片的眼睛有一露鋒芒。
薑珵抬眸望了他一眼,接過紙張,麵無表情回答:“沒什麼。”
李教授嗬嗬笑:“別想太多,你們都是我最得意的學生,而且你是我特地請來的,像你這種年少有為的天才,我更應該器重,是不是?”
薑珵低頭“嗯”一聲,從襯衫口袋上取下自己常年必備的那支金邊鋼筆,琢磨著在這張紙上寫什麼。
她知道這次的環節雖然和以前在校時一樣,但是意義已全然不同。
或許不過是為了安撫民心,或許是在測試什麼。
她轉頭看了下四周的同學,大家都和以往一樣在互相討論,偶然嬉戲,大多數已經在紙上寫好了所謂理想,正拿著紙在當扇子給自己退熱。
她掂量了一下筆尖,在空白的紙上寫下四個字。
太過規整簡潔的筆記,往往容易放大人內心的需求。
而已經過了小女孩年紀的大人,開始討厭過於真實的表達。
仿佛有一種太過直接的羞恥感。
她準備揉紙扔掉重新寫,驟然,樹林裏起了一陣風,平攤在大腿上的單薄紙頁一下子起飛,隨著風忽高忽低的往一側方向吹去。
薑珵看著那陣風,看著那頁紙,心想著,不如就這樣被吹落山下消失吧。
誰料,視線裏揚起一隻纖長的手,順利的將那張紙接了個正著。
薑珵的神經一下子緊張起來,站起的身子在周邊坐著的學生裏有些唐突。
一顆濃密枝葉的大樹下,一個穿著黑色襯衫的男人靠在樹壁欣賞著那張紙的文字。
薑珵緊緊地皺了下眉,直截了當地走過去抽回了男人手中的紙。
“枯木逢春?”男人低沉的聲音落在她的頭頂。
薑珵將紙撕成碎片,放進了自己的襯衫口袋,冷聲回答:“是的。”
男人抱臂看著她,眼中頗多興味。
薑珵抬眸的時候正好對上了他那猜不透的眼睛,似笑非笑裏帶著一絲冷漠與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