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鬆一口氣,忽略手臂近麻木的痛感,說:“沒關係。”
他受過很多傷,練搏擊的時候骨折都是家常便飯,這麼多年,對痛都已經麻木了。
“給我看看你的手。”她朝他伸手。
他撐在櫃門上的手臂往下落,沒有落在她手心裏,而是放回身側。少女的掌心也是雪白的,指腹透著淡淡的粉,和他滿是傷痕的手指相比,雲泥之別。
“沒事。”他替她關上了櫃門,拎著相機包起身。
他突然一起身,關素舒才發現他真的很高,最少也是一米八五往上了,從關素舒的角度,仰頭也隻能看見他的喉結和下顎線。
櫃門是特別的鎖,要用力摁一下才能關緊,剛才沒關緊,又彈開了。
他抬手,手臂從她頭頂伸過去,得體的西裝袖子上拉,露出了那一截紗布。
玻璃櫃在她耳側叩響了一聲。
關素然看見他的紗布不止纏繞住手心和手腕那一截,沿著手腕往上的手臂也纏繞著,從那紗布下淡淡的嫣紅看,這傷還是新傷,還在滲血。
“喂,你的手臂給我看看吧。”她又一次對他說。
如果關程煜在這就會知道,她稱呼一個人為“喂”的時候,說明她其實是在表達不太擅長的關心。
但徐周衍不是關程煜,還不明白她的語言規則,因為她語氣的生硬,他落下了手臂,西裝袖子重新蓋住那一圈的紗布,輕聲道:“隻是小傷。”
流血了還是小傷,那什麼才是大傷?
她不懂。
他的平靜讓她感到奇異。
徐周衍轉身將相機包放去門口的櫃子上,帶子掉了下去,他又彎腰去撿帶子,關素舒看到了他襯衫勁瘦有力的腰腹,西裝遮掩的手臂肌肉也相當可觀。
原來他也不是看起來那麼清瘦。
她腦子裏滿是亂七八糟的想法,直到徐周衍站到她身前,溫聲問她:“大小姐,還要拿什麼嗎?”
他的呼吸淺淺打在她額頭上。
關素舒被猛地驚回神,沒有注意到他的稱呼,她迷茫了一會,想起來自己還有東西要拿。
長焦鏡頭都收在頂層,她找到了要用的長焦鏡頭,沒有使喚徐周衍,自力更生,手臂和背部一同用力,將老舊的移動樓梯推過去,攀著樓梯爬上去。
徐周衍站在樓梯邊,單手給她扶住樓梯,沒有說話,隻仰頭看著她。
鏡頭很重,關素舒抱起鏡頭道:“徐周衍,快快快,幫我接一下。”
“給我吧。”徐周衍朝她伸出手。
關素舒在看到他手上的紗布時,再次頓住,輕歎口氣,沒有將鏡頭給他,而是把鏡頭放在樓梯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從樓梯上一步一步後退,每退兩個階梯就費力地挪一下鏡頭。
徐周衍伸出的手落了空,他看到了自己手上髒汙的紗布,和關素舒小心翼翼搬下的鏡頭時的珍重,他落下了手臂,將手上的傷藏在了身後。
下最後幾個階梯時,關素舒一隻手扶著鏡頭不敢動,另一隻手摸索著往下退。
徐周衍終於看不下去了,單手幫她扶住了鏡頭。
關素舒抬眼看了下,確定他不是用的受傷的手,才慢慢鬆開手。
“這隻手不髒。”徐周衍淡淡說。
他說話聲音總是很低,如果是其他人或許會覺得他語氣總是很溫柔,但關素舒常年和藝術打交道,她對感性情緒的感知敏銳,能感覺到他真實情緒裏的一點點……低潮?
關素舒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但也隻困惑了一瞬。
她的反應器總比接受器慢。
就像高中時候被男同桌暗戀,她能敏銳接收到對方釋放的暗號,但處理器跟不上,過了很多年才後知後覺,她應該要給對方一個回應,而不是我心裏知道了,就沒了。
在成長過程中她接收到了很多的愛,尤其是家人洶湧的、不要求任何回報的愛,這很容易把人慣壞,沒有人教她怎麼表達感情,怎麼處理感情,使得她想要表達時總覺得很害羞,有人把她這種口不對心的性格稱為傲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