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cbd區的寫字樓二十七層,辦公區裏交談聲討論聲交織在一起,百葉窗把外麵的風景阻隔,即使中央空調一直開著,空氣依然有些渾濁沉悶。
蘇落星臉色蒼白地走回工位,他昨天晚上加班太晚又失眠,從今天早上開始就頭疼,又因為工作太多,中午隻扒拉了幾口飯,根本來不及休息。到下午不知怎麼腦袋疼得更厲害了,在空氣濁混的辦公區直犯惡心,這才去茶水間稍微透了口氣。
小楚看蘇落星漂亮精致的小臉麵色慘白,額頭直冒冷汗,知道他不舒服,麵露不忍,“你沒事吧?”他想說要不請假去看看,可想起蘇落星手裏的一堆活,終歸把那句話咽了下去,剛要說點別的什麼,被蘇落星工位上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
蘇落星看見來電的那串數字,難受地閉住眼。
小楚猶疑道:“誰啊,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剛才這電話響了好幾回了,催命似的。”
蘇落星很累地歎一口氣,接起電話,“您好。”
“喂,小蘇啊,是我,怎麼回事現在才接電話。是這樣,我們部門又重新討論了一下,覺得這一整套的設計還是不大行,畫麵太空了,理念傳達也做的不夠,麻煩你再改一下吧。不用今天,明天中午之前給我們就行。”
這話說的輕輕巧巧,卻一下點燃了蘇落星胸口的怒火,直燒得他眼前發黑,他壓著胸中的憤怒,壓低聲音道:“姐,上回是你們說內容太多讓刪減的,做的時候也是按你們的要求一步步來的,這可是十八張設計稿……”
他還沒說完就被那邊的女聲打斷,“是,那這不是情況有變嗎,你不已經改了那麼多版了,也有經驗,就做一下優化微調。辛苦你加加班啊小蘇,做完快點發給我,我們這邊還要再審,下周一得給領導看。你好好做,免得明天下午再返工,大周末的。”說完就掛了。
蘇落星太陽穴一鼓一鼓地抽疼,他放下電話,支起胳膊撐著額頭。他不但頭疼,還滿胸腔的怒火,甚至氣得眼眶發紅。為了這個該死的設計稿,他已經連著一個月沒有正常點下班了,一周連完整的一天都休不了,可是即便把稿件來來回回地改得麵目全非,甲方還是挑三揀四。
今天是星期六,蘇落星昨天晚上加班到淩晨,就是為了今天把手裏的活做一個了結,早點下班明天好好休一天。結果甲方一個電話打來,輕而易舉地把他努力織起來的卑微渺小的願望打成泡影,他甚至連明天怎麼休息的安排都沒來得及做。
蘇落星不再想下去,抬手把眼角的熱意抹下去,解鎖電腦屏幕,這個月第n次打開那個存放甲方設計稿的文件夾。
修改整套設計的工作量很大,蘇落星怕星期天上午完不成,隻能加班加點地幹,晚上做到十一點半才走。走時整個樓層已經空無一人,蘇落星走之前把燈關下,一切都落在黑暗和孤寂裏。
下行的電梯裏隻有蘇落星孤零零一個人,嵌在電梯內壁的鏡子照著一張蒼白漂亮的男生的臉,可憐又疲憊。
他走出寫字樓,抬頭看他身後那幢聳立氣派的高樓。這幢寫字樓平常都會有寥寥燈光從某幾個窗戶裏透出來,但這個周六的晚上,寫字樓玻璃幕牆後沒有一盞燈。蘇落星盯著黑藍夜裏的寫字樓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遲鈍地意識到他是整棟樓最後一個走的。
他平常不舍得打車,但這個點早沒有地鐵了,不打車就得走兩個小時回去。蘇落星打開手機,比較了好幾個打車軟件,才挑挑揀揀找了兩個最便宜的下單。大概是下單價格低,沒幾個司機師傅願意接單,等了好一陣子才等到司機接單,又等了十分鍾,才等到司機師傅來接他。
蘇落星把自己扔進出租車後座,累得連玩手機的興致都沒有了。頭還是疼,大腦也昏昏沉沉的。他半靠在車座裏,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被一陣手機鈴聲驚醒。
蘇落星不想接這個電話,他人際關係簡單,會在這個點找他的大概率是客戶。已經不停歇的幹了一天了,現在接近午夜十二點,他是真不想再接觸任何跟工作有關的事情了。
鈴聲鍥而不舍地響了又響,連司機都忍不住通過後視鏡看他。
蘇落星不得不從外套兜裏拿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才知道打電話過來的是他媽。
心中的抵觸情緒更加深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