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樂清歪過身體,佯裝疲憊,靠在車門上,實際偷偷用兩指放大照片,試圖從模糊的人影裏找出破綻。
根據影子向北的傾斜角度判斷,照片是正午拍攝的。
而不是剛剛。
她心裏頓時沉了一塊烙鐵,悵然若失地凝望著照片。
還真是他啊……
其實任樂清是個自戀的人,她也很自信,從小到大與她接觸過的男生無一例外都會喜歡過她一段時間。
要麼是因為長相,要麼是因為性格。
所以她高中畢業的時候有想過梁照一是不是對她有意思,但後來那件事直接把她的這段想法焚燒個渣都不剩。
現在看來,梁照一對她百般體貼照顧,也不過是看在熟識七年的份上。
根本沒有其他意思,不過是她自作多情。
按理來說,她應該向當事人求證一下,但她也怕得到自己不想聽的答案。
幹脆使出殺手鐧——逃避現實。
她琢磨半天,還是好奇去問了一嘴孫念:【你男朋友叫什麼名字啊?我看我朋友認不認識。】
孫念:【晏弋。】
任樂清:“……”
什麼鬼啊?
她滿腹疑問地坐直了,又歪向駕駛座那一邊,話在嘴邊難以說出口:“你……你有沒有……就是,就是,家庭不太和睦啊、或者分……裂的情況?”
“啊?”
“就是有沒有可能……你爸或者你媽年輕的時候因為一點錯誤,在外麵遺落了一個兒子。就是說,你有沒有可能……有個雙胞胎?”
“……”梁照一此時好像能理解為什麼上學時馬鴻泠總抱怨跟不上任樂清的腦回路了。
壓根就搞不懂她哪根筋搭錯了才會突然冒出一些喝了三斤白酒的話。
也不知道自己不過是開個車,怎麼會牽扯到父母離異、自己有個素未謀麵的雙胞胎這種話題上。
“你又搞什麼邪教哇?”他說完,自己先無奈地笑出聲。
“不是,我覺得這個世界上,能遇到一個外形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是千年難得。說不定,你們倆就是同卵雙胞胎,因為當年醫院犯了個小小的錯誤,害你的哥哥或者弟弟被別人抱走了。而現在,”她不光說,說得還極其認真,“這個人出現了,就在你的身邊。你說這是不是就是雙生的血脈會通靈?”
梁照一暗自感歎她上學的時候雖然學業不行,但看了那麼多漫畫,還挺有效果的。
“我先問一下,”他盡力配合她,“這個人是誰啊?”
“暫時還不清楚。”
梁照一:……
果真是在憑空杜撰。
一些看似毫無邏輯的妄言,若是加在任樂清的背上,好像又有點能說得通。
畢竟這個人會因為起晚了沒來得及吃媽媽煮好的早飯、而帶著電飯鍋內膽和打飯用的鐵勺去棋牌室玩麻將。
多離譜的事她都敢幹。
“那等你清楚了,引導我倆見個麵。”
他能怎麼辦,陪著她胡謅唄。
“成成成,我也特別想看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另外一個我。”任樂清一驚一乍,“你說他該不會是平行時空穿過來的人吧?”
“我覺得他是超級賽亞人的可能性更大。”
任樂清咯咯笑到後仰,要不椅背擋住她,她可能就一頭栽過去了。
梁照一本來沒那麼想笑,不知不覺就讓她的笑聲感染:“誰家大鵝跑出來了?”
不說還好,這一說,任樂清徹底停不下來了。
從繞城公路上下來,她才勉勉強強緩過氣,雙頰已染上緋紅。
窗外難得一見的殘月掛在瘦禿的枝椏後,夜風不眠,惹出一段鵲吟。不知哪裏飛出一隻喜鵲,撲棱翅膀狼狽地逃走,罕見。
今晚的一切,都很少見。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認識的念奴嬌?”
“去年十月份有一個全行業的交流晚會,我去了。假麵月行製片人的老婆找到現場來,就在大堂指著念奴嬌的鼻子罵,在場的人都聽見了。”當時聲音堪比驚雷,梁照一想不注意都難,“你三哥沒告訴你嗎?”
“他?”任樂清翻個白眼,“他的腦子裏隻有漫畫、遊戲和我們老板娘。讓他對八卦好奇,還不如想想辦法讓男足贏過越南。”
梁照一笑出聲,緊接著細細品味著她剛才的話。
忽然一激動,猛一下按住任樂清的手臂:“你說……你有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