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雪營(1 / 2)

狂風亂作,大雪紛紛揚揚白了人間,長河群山皆是萬裏冰封。屋簷上落了厚厚一層積白,簷下的冷流不待滴落便凝成了冰錐。

這是大晉朔北,邊城朔州——自古戰亂之地。

此地四季長寒,近來入冬,更是比往常再添幾分凜冽殺伐之意。

酒肆的柴門微開,無邊的寒涼頓時洶湧而入,來人擠進門之後,猛地闔上了門。之後屋內便響起一陣嘈雜的抱怨之言,“這朔州城可真是冷啊,想當年老子跟著世子在嶺南作戰時,終年不見飄雪。那天氣叫一個舒服,打起仗來都能叫人高興得多砍一打人頭。”

此言一出,酒肆間方才還三三兩兩興起的交談聲頓時默了去,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間不敢成言。

那人的同伴蹙眉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提點到“別說那些有的沒的,要事在身,隻小歇一會兒便上路吧。”

二人找了空位坐下,叫了兩壺新熱的濁酒暖腹,低聲商討起來。

別人聽不到他們的低語,坐在角落處的黎七卻是聽得一清二楚。同為習武之輩,耳力自是比不習拳腳之人好上許多的。

自從那兩個男子進門,提到“世子”二字,她便有所留意。後又聽此二人低聲商議軍中之事,她由此斷定:此二人必是在晉硯雪營中任職的將軍。

這間酒肆離駐紮的兵營不遠,黎七在此處已經徘徊了三日。軍中防守甚為嚴密,她一直找不到入內自薦的機會。當下應是個機遇,或可從此處突破。

二人小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黎七也立即結清酒錢,跟著他們向東而去。

她一身青灰色男子勁裝,不遠不近地跟在二人身後,眼見二人走上了兩峰間隙下的苕水冰湖。靜候了一會,等他們的身影被山巒遮掩,她複提步跟從。

經過轉角,驀然撞上了一堵人牆。她暗道不好,有所反應,卻已是來不及。走過數十招拳腳功夫,黎七被來人反手壓製。

一切都靜下來時,黎七凝眸一瞧,不知何時又多出兩人。準確來說,是多出兩個被抓之人。

齊連反手鉗製著黎七,齊鈺也拎小雞似的一手提著一個。

齊連冷嗤一聲,“魏國細作還真不少,不過是在酒肆中故意放出話頭,隨意一釣就是三條臭魚。”

將黎七扔到地上,齊連抽出腰間大刀,對準魏國細作。還不待他刀落,二人便自吞毒藥,服毒自戕了。

瞧著麵前口吐白沫的二人,齊連:“……”

齊鈺鬆開手,二人的屍身滑倒在地。他左右拍了拍手,嫌惡道,“晦氣,白忙活半天抓了三個舌頭,還沒來得及磋磨盤問就都死了。”

等等,三個……他轉頭看向地上的某人,挑眉道,“他們都自盡了,你為何不一起?”

黎七一時呆愣在原地,暗自心驚。原來自酒肆始,便是他們的下的套。且不論別的,單說是魏國細作,她掌軍時不是沒碰到過。凡是能被選作細作皆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之流,而今日他們卻輕而易舉被人抓住。足以見得麵前二人的心計、覺察力和武功皆在上品。

傳聞晉硯的雪營隻有十八人,這些人或有經世之才,或有卓絕身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是她輕視了。

她沉吟著開口,“二位將軍誤會了,我不是魏國的細作。”

“感情這是個貪生怕死的,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想蒙騙老子。”齊連輕笑一聲,將大刀架上她的脖子,“老子便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你隻要隨意說出一條有分量的情報,今日便饒你不死。”至於這消息如何才夠分量自然是由他說了算。

黎七倍感頭疼。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會被誤認成敵國奸細。事到如今,若是不提供點有用的東西,莫言入雪營、混成晉硯的心腹,便是能不能活過今日都是個問題。

凝著齊連的眸,“我知道一條密道,可供大晉士兵分運糧草。”

此言一出,齊連齊鈺對視一眼,心頭皆是一震。

自從他們隨世子從嶺南轉戰朔北以來,麾下士兵一直便被這裏的氣候所擾。近來更是冷得厲害,大雪封山,城外的糧車不得進。城內又多次遭魏國細作作亂,火燒糧草。他們因不熟悉地形,追討無門,幾次吃了魏軍的悶虧。城中糧草緊缺,這次他們出來便是奉世子之命查探地形,為反攻劫糧做籌劃。

話雖如此,可為了穩住軍心,這幾日軍中吃穿用度皆是如常。糧草急缺這事也隻有世子和他們雪營一眾知曉。這細作又是如何得知?難不成魏國還真有這等手眼通天的能力,就連大晉高層的密報也能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