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新晉孟家二小姐的手忽然攥緊。
原來如此……
周信想。
一片沉默中,周家老爺子笑歎:“果然是都長大了……孩子們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們這些老家夥,是越來越跟不上年輕人啦。”
溫老爺子無可奈何:“之前說的,這孩子的主意比我還大,哪裏管得了。”
孟老爺子笑著打圓場:“今天本來就是創造機會好好聚聚。咱們幾個老朋友說這些話,難免拘了年輕人的性子。”
“不如這樣吧,我看還是讓他們年輕人去自己的場合,留下咱們還像先前那樣品茶聊天,怎麼樣?”
當然沒有反對的。
李霜梅笑著對幾個小輩擺擺手,“都走吧走吧,知道你們聽不得我們這些絮叨。”
溫驚弦悠然起身,恭敬行禮:“謹遵您的吩咐。”
幾位祖輩哄然而笑,看著孩子們依次下樓離開了。
孟願寧默默跟在腳步虛浮的姐姐身後——連妝容都快蓋不住她臉上的蒼白——忽然若有所覺地回過頭,遙遙對上了爺爺的視線。
她說不清到底在那個老人的眼裏看到了什麼。
夜幕低垂,宴會的氣氛已經達到了高潮。但他們誰都沒有繼續縱情歡樂場的意思,不約而同地往門外走去。
今天,真是信息量巨大的一晚。
孟願寧小聲歎了口氣。
周信忽然落後幾步,和她的腳步平齊,低聲問道:“怎麼了?是覺得腳累麼?”
她被小小嚇了一跳:“不……呃……其實有點。”
看著溫潤如玉的青年眼裏真誠的擔心,孟願寧不由自主說了實話。
周信抱歉地對她說:“是我的錯。本來我上來是去特意找你的。王瑾——現在應該是你的貼身秘書吧?——她沒有找到你,又臨時有事脫不開身,就拜托我告訴你回摘星苑換上常服。沒想到我們都被留下來說話了。”
周信苦笑。
孟願寧連忙說:“不要緊的,後麵我一直坐著,其實也還好。”雖然層疊累贅的正式禮服穿著同樣很累。
周信道:“辛苦了。今晚是你的生日,明明應該是輕鬆快樂的。”
孟願寧突然鼻子一酸,連忙低頭,差點忍不住眼淚。
是的,她是累的。
但她沒有選擇。
一直強撐的優雅姿態,在真誠的關心麵前,變得一觸即碎。
孟願寧想說什麼,但她不敢開口,怕暴露出聲音裏的梗塞。
周信忽然“咦”了一聲。
孟願寧抬頭。
隻見前方的溫驚弦和孟夙安不知不覺走在一起,溫驚弦說了什麼,孟夙安低低地抽泣起來。
溫驚弦回身,向周信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周信歎氣:“又是這樣。”
他快走幾步上前,陪在孟夙安身邊低聲安慰起來。
溫驚弦自覺讓出位置,落在後邊。
和孟願寧並肩。
孟願寧聽到,那如同大提琴般的華麗聲線在她耳邊低低響起。
“寧寧有沒有很感動?我可是專一的男人哦。”
孟願寧,終於忍不住了。
她忽然擰腰轉身,往他臉上揮出一拳!
卻被溫驚弦要有預料似的穩穩擋住。
惡劣的男人在低低地笑:“我早就在猜,你這一拳到底會在什麼時候揮出來了。”
“耐性不足呀,寶貝兒。”
修長的手指在她鼻尖輕輕一點,如蜻蜓點水一觸而過。
憤怒的拳頭變得冰涼。
他放開了她。
“下一次,我不會再原諒這種冒犯。”
餘音被夜風吹散。
周信還在路的前方低聲安慰孟夙安。
孟願寧站在原地,渾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而造成了這一切的溫驚弦,早已信步悠然遠去,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