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步的賓利車在大理石車道盡頭緩緩停下。
身穿燕尾服白手套的男侍者小步跑上來,畢恭畢敬地拉開車門。
棗紅唐裝的孟老爺子率先出現在賓客眼前,他一手扶著侍者的手臂緩緩下車,一手向到訪的來賓們揮手致意。
眾人爆發出熱烈的掌聲,不斷有人緬著笑臉試圖湊過來,好在孟家老爺子麵前混個麵善,但馬上就被黑西裝的保安禮貌阻攔。
隨後下車的是孟夙安。身著豔紅色禮服的她簡直容光四射,同色係的高跟鞋襯得雙腿筆直修長,站起身更是女王範十足,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絲毫不愧孟家大小姐的氣場。
但在場的眾人都知道,重頭戲還在後麵。不斷有好事者想把身子向前擠去,宴會特意邀請的媒體記者早就架好了□□短炮,虎視眈眈地盯著車門。
千呼萬盼始出來,車門裏,邁出了一隻係著銀色蕾絲帶的高跟鞋。
在場的人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那隻腳纖細、優雅,腳背弓出一道纖薄完美的弧度,卻脆弱得可以輕易摧折。
珠光暈彩的裙擺隨著主人的下車動作傾瀉迤地,好像一朵海蓮花悠然綻開,輕輕掩住了那隻纖細的腳。
從孟願寧落地、站定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對她的身份再無疑問。毫無懸念。
“如果說夙安的氣質是牡丹盛世,那願寧孫女的氣質,就是空穀幽蘭啊。”
周家老爺子周懷尚看著遠處下車的老友,摸了摸花白的胡茬,別有深意地說。
“怎麼,別告訴我你都到了這把年紀,還想幹那不要體麵的事?”他旁邊站著李霜梅,發絲銀白卻依然銳利優雅的老太太,半開玩笑半含警告地說。
“你想到哪裏去,”周懷尚一臉無奈,“我是想說,按他孟家祖孫三代的基因,哪個都不像能生出願寧孫女這性子的人,真是奇了怪了。莫非他孟家的祖墳忽然冒青煙?”
李霜梅的目光閃了閃。
溫老爺子也在旁聽他們的對話,此時笑眯眯出來打圓場:“好啦,都不是剛認識一年兩年了,爭一時口舌之快,不怕讓後生看去笑話。”
周老爺子鬆了鬆配色騷包的條紋領帶,輕哼一聲:“說到家裏的後生,都公認是你溫家的小子最爭氣,不怪你時時提在嘴邊念叨。”
溫老爺子隻顧笑嗬嗬。
周老爺子左右環顧一圈,又奇道:“正說著他,溫驚弦這小子又去哪了?他不是跟你一起來的?”
“後生仔們都長大啦,他自己的主意大過天,我是快退休的老人家,哪裏管得住他。”溫老爺子仍是笑嗬嗬。
周懷尚笑著搖頭:“一味跑出去浪,等錯過了好事,看他給誰哭去!”
“八字還沒一撇,你們就急著畫捺了!”李霜梅卻潑冷水,“我看老孟暫時沒作這個打算。寧孫女剛考上大學,這都哪跟哪啊。切,男人。”
溫、周二人對視一眼,無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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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嘶哈……哈………哈………”
背光的角落裏,溫驚弦死死攥著衣領,手背青筋暴起,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他雙眼瞳孔放大,緊緊盯住虛空中的某個焦點,胸膛劇烈起伏。
汗水打濕了整個後背,整個人像在水裏泡過一樣。
他要和自己拚死搏鬥,才能讓臉上的表情看起來稱得上“正常”。
“失算了……完蛋了…………哈、哈哈哈哈哈!失敗!大失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瘋狂地喃喃自語。
“徹底……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