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這次又要拖到什麼時候呢。”一米七的女生明明坐著微微低頭以手支頤,秦疏卻感覺到了居高臨下的不客氣。
可惡,秦疏心想。
要不是他暫時沒錢,又怎麼會受這地主婆的氣!
但是他還是用力擠出一個假笑,默念:謝謝。你好。我會的。你說的好對哦。
好想直接送客,但是不行,因為這個月房租還沒付。
嗚嗚,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
不管心裏多麼波瀾起伏,秦疏還是秉著職業素養,微笑微笑再微笑。
“警察都說我是良民了啦。現在六點,飲茶哦不,食飯啦。”
“不如請我吃啊。”唐澗反手撐在他拚夕夕八百塊買的矮個冰箱上。
秦疏的嘴角不自然地抽了一下,他不知道也不好奇為什麼富婆不多走兩步回家吃飯,隻是差點脫口而出我家隻有一包泡麵。
咽了一下口水,他修改了措辭:“可以,我們aa。”
趁唐澗還沒反應過來,他又急中生智:“你帶食材,我做飯,我洗碗,我擦桌子。”
“就算我不吃你不是也要洗碗嗎?”唐澗無奈地回答。並蹬著她七厘米的高跟上樓拿菜了。
人和人的感情永遠不會相通,正如此刻,秦疏撣撣不存在的領帶上不存在的灰,在心裏給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讚,而唐澗卻在懷疑人生,一踏進電梯,就開始用反光反複確認:我的底妝沒有融,我的口紅沒沾牙,我的發型沒有亂。
懂了,錯誤是源於我想在小氣鬼家裏吃飯。
要不是爸媽都出去旅遊,她一個人懶得出門吃飯,誰跟幼稚鬼窮鬼小氣鬼搭夥湊桌啊。
拎著大包小包再次敲門,秦疏秒速開門,接過她手裏的時蔬和肉,殷勤招待:“快進來快進來,來就來了還客氣什麼呀?”
唐澗朝他翻了一個白眼:“趕緊的,麻溜的。”
然後一把癱倒在他兩百塊淘的橙黃色人造革沙發上。
秦疏在廚房開心地摸摸牛肋骨摸摸豬大排,唐澗刷了兩下手機,隨便瞟了兩眼,就能發現這破屋子啥也沒有,站起來走了兩步,高跟鞋好像踩到了一個球,還沒來得及慌,就發現戳破了。
“這啥玩意啊?”唐澗自言自語。
“軟的?”她彎腰細看。
“秦疏!你趕緊給我出來!”
眼睛眯成縫的唐澗感覺看到了啥掉san的玩意兒。
秦疏圍著寫著“晚安家居坊”的一破圍裙走過來:“怎麼了怎麼了?”
“我還想問你怎麼了呢?這什麼東西啊,軟的,一白球還貼個黑點。”
還好尺寸不正常像什麼怪獸的眼珠子。不然更嚇人了。
“不就小愛好嗎?”秦疏看不慣她一驚一乍的樣子,“冰箱裏都是呢。”
“啊啊啊啊!你在冰箱裏放幾十顆眼睛幹嘛?你個臭變態!”
唐澗捂著眼悄悄打開冰箱瞄了兩眼,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啊!為什麼她又想到了眼睛!她剛剛到底在心裏說了多少次眼睛!
她心慌意亂,一時情急一怒之下一鼓作氣沒控製住,把黃色小沙發的扶手掰了。
秦疏被說變態的時候都沒反應的大腦開始重啟,連向來嘻嘻哈哈的散漫也忘了偽裝,他難得強勢:“我以為哪怕是租戶也會有物權吧。”
他越想越氣:“你來我家,你說我變態,你還拆我沙發。有錢了不起啊!”
唐澗本來想為失手毀壞的扶手道歉的,但是她想來吃軟不吃硬,被說了之後脾氣也上來了:“下午居委會還說你這夜半瞎叫呢,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把我家房子都搞得烏煙瘴氣。”
她又疑惑地問:“所以你到底幹嘛要住這裏啊,這裏離霖理工又不近,你一個人住三室又付不起房租,租個小點的房子還能省錢呢。”
以前沒有人說過唐澗生氣的時候說不出平和的話。
但是現在她知道了,因為秦疏氣得飯都不想做了,直說她陰陽怪氣惡心人。
“到底誰惡心?我看你的眼珠子們才最惡心呢。”唐澗哼了一聲。
氣氛有點焦灼,她靈機一動,本想像泡麵番裏女主生氣一樣跺跺腳,卻忘了自己沒跺過,一下子沒控製住一腳踢出去,兩百塊的沙發徹底散架了。
她驚恐地捂住嘴,又覺得這樣很像在說b-box,忍不住又笑出了聲。
還好,現在不焦灼了,就,有億點點尷尬而已。
秦疏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脾氣有這麼差。
但是他向來很識時務,畢竟現在鍋裏還有肉在燉。
趕她出去可以,但是到嘴的肉要吐出來他不同意。
所以他拿出小學被選成儀仗隊站門口假笑時候的禮貌,努力露出八顆牙:“沙發四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