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徠的家鄉名叫清溪溝,大山深處一個偏僻小山村,常年煙霧繚繞,一片翠意盎然,堪稱荒山裏的綠野仙蹤。
此刻胡徠並沒身居老家,而是在千裏之外一家知名品牌家具廠打工,一分鍾前,他還是廠裏一名勤勤懇懇的專職貨車司機,深得廠家倚重,一分鍾後他深深預感到,自己失業了。
頭頂滂沱大雨站在山腳下,望著前方被石頭砸得稀巴爛的十米大貨車,以及一車廂原本價值逾百萬,此時已變成一堆木屑的正宗海南黃花梨全實木家具,想也不用想,這份工作肯定洗白。
都怪該死的天氣,四月天竟然下起了大暴雨;也怪壓榨人不償命的老板,非得讓他馬上啟程,等雨停都不行;還怪找急忙慌的經銷商,一天幾十個電話不停催貨,否則就不會遇到這倒黴的山體滑坡。
也怨他自己,誰叫年紀輕輕就拿到B2駕照,才二十四歲就開得一手好車,而且勤勞肯幹,經常主動替班,不然就不會成天被使喚來使喚去,髒活累活都派給他。
就差那麼一丟丟,小命就交待在這片山腳,幸虧反應機敏及時跳了車,隻受了一點輕傷,頭上被飛石砸出兩個青包,手背也擦破一大塊皮。
“嘀嗒。”
絲絲血液從傷口滲出,夾雜雨水順著指尖滴下。
“噝噝……”
腳邊突然泛起一圈淡紫色光芒,在陰暗黑沉的天色下分外奪目,就在鮮血滴落的地麵上,赫然躺著一枚指環。
兩秒過後光暈消散,指環清晰地呈現於眼前,模樣陳舊古樸,似乎有些年頭了,看似再普通不過,挺像母親納鞋底時用的頂針,紋理卻精致而細膩,沒有任何氧化跡象,上麵還沾有泥土,想必是山體滑坡時從土裏蹦出來的。
就衝剛才發光來看,應該是件挺稀罕的玩意兒,胡徠若有興致地撿了起來。
“啊嘁!”
一個大大的噴嚏隨口而出,渾身已被大雨淋透,在這陽春時節分外冰涼,身體不由自主開始哆嗦。
顧不得繼續研究指環,胡亂塞進兜裏,給保險公司去一個電話後,飛快逃離這片危險之地。
這起山體滑坡事件第二天便有了結果,雖然有保險公司承擔,但貨物價值遠遠超過最大賠額,根本無法挽回損失,唯利是圖的老板怒不可遏,不僅毫不關心胡徠的身體健康,反而要求給予賠償。
一切都在胡徠意料之中,在老板桌子上重重一拍昂首走人,這起事故屬於自然災害,不可能算在個人頭上,想要他掏錢,沒門。
廠區裏,斷料機哄哄直響,拋光機沙沙不停,雕花師傅手握刀具專心致誌,油漆工人口罩緊捂目不轉睛,一切依然有條不紊,唯有胡徠形單影隻回到了宿舍。
靜靜收拾行李,將為之不多的衣服一件件疊好,整整齊齊擺進箱子裏,即將告別這片熟悉的地方,不知道何去何從。
雖說有技術在哪都能有飯吃,但畢竟在這裏待了好幾個年頭,最寶貴的青春都奉獻給了廠裏的大貨車,突然間要離開平日裏嘻嘻哈哈的工友們,與曾經一起患難的司機們說再見,真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