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滴滴答答墜著水滴,一陣雨過後,把青石的街道洗滌幹淨,天縱放晴,湛藍無雲。
清水鎮街道兩旁站滿了避雨的百姓,明明雨已經停下,這些百姓卻仍擠在一起不著急離去,許是這雨後涼爽,讓這些忙碌的百姓難得閑聊起來,仿佛不等地麵幹了,他們一個個就不願散開,去忙各自的活計。
出來擺攤的不著急賣貨,出來買菜的不著急買菜,盡都嘰嘰喳喳的說不停,有些插不上嘴的,就豎起個耳朵,生怕聽漏了什麼。
“聽說了嗎,謝員外家的姚夫人有身子了。”
“謝員外也著實可憐,這清水鎮上,遇旱歉收他就搭棚施粥,清水河兩岸的百姓出入不便,他就出錢修橋,大大小小沒少做善事,卻是五十幾歲了還膝下凋零。”
“可不是,這家大業大的有什麼好,到頭來連個繼承家業的都沒有。”
這時候,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剛剛不是說謝員外的姚夫人有身子了嗎,可聽你們的口氣,似乎覺得這姚夫人不該有孩子,莫非,這孩子會生不下來?”
“你外地人吧?謝員外家的事都不知道?”一個大嬸瞥向說話的姑娘,見姑娘一身破舊白袍,二十歲不到的模樣,腰間還別了把劍,眉宇生得普通,隻眉間一點殷紅胎記灼眼,讓人覺得又有幾分妖冶,偏偏個子瘦小,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僅有的一點驚豔之感也沒了,放在人堆裏,太不起眼。
另一個人瞅了姑娘一眼,說道:“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來的,不知道謝員外家的事也不奇怪。”
“這謝員外呀,自原配夫人難產死後,接連兩房小妾也都是難產而死,後來就有了傳言,說謝員外是受了詛咒,注定要斷子絕孫,別看他家財萬貫又愛做善事,可誰家也不敢把女兒嫁給他,不然,豈不是讓女兒去送死嗎。”
“所以,這姚夫人有了身子,我們才覺得又是個一屍兩命,真是作孽啊,哦,對了,姚夫人是謝員外四十多歲才續弦的,聽說是姚夫人家裏欠了謝員外天大的人情,否則,姚家怎會願意把女兒嫁給謝員外。”
“如今姚夫人已經快八個月的身孕,謝員外請了不少道士去作法,就是想破除詛咒,保住這個孩子。”
“俗話說七生八死,這懷孕八個月,生下來也多半活不了,而謝員外那麼大動靜,想必姚夫人肚子裏的孩子已經不安穩了。”
“真是可憐,要還是難產,謝員外已經這個年紀了,怕是真的不能有後了。”
女子對這些閑言不敢興趣,感興趣的是謝員外請了道士作法,便問道:“謝員外家請道士作法給錢嗎?”
“當然給了,謝員外這麼有錢,還會短這點兒作法的錢麼?”
姑娘眼睛一下就亮了。“那請問謝員外家住在哪裏?”
“你要去?”一個人問。
“嗯嗯,我出生修仙世家,此番下山,正是曆練來了。”女子咧開嘴笑了起來,嘴角有淺淺梨渦,倒給她普通的樣貌平添了幾分甜美。“聽聞謝員外家請了那麼些玄門同道,我也好向他們請教請教。”
說話的人上下打量她,看她的確是玄門打扮,可玄門中人無一不注重外表,而她身上的道袍上竟有汙漬,不僅衣著不整,還生得普通,更沒有一絲仙家氣度,凡人都很敬重仙家之人,但就這姑娘的模樣實在是敬重不起來,還有個人發出了質疑。“可你剛才不是這麼說的,你問的是謝員外給不給錢,你不會是假扮的吧,想去騙錢?”
音落,人群中立馬嘖嘖聲起。
“哎呀,看不出來,這小丫頭居然是個騙子。”
“這年頭,正是騙子才看不出來是騙子。”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呀。”
“......”
“我真是修仙之人。”女子被他們說的臉一紅,雖然自己確實是沒有錢,想去謝員外家賺錢,但當麵說穿就沒意思了吧,這些人也忒不給人留麵子了,那自己何必要編一通請教玄門同道的話來,隻得抽出腰間佩劍,證實自己沒有說謊。“不信,你們看。”
在眾目睽睽之下,女子手中佩劍舞動,旁邊一個裝著桃的筐子裏無端飛出六個桃,六個桃在劍尖處圍成一圈,滴溜溜轉動。
縱然這隻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法術,可普通百姓看見桃子能自己飛起來,就已經覺得不可思議,當下有人脫口。“看不出來,還真是個有仙法的姑娘。”
女子一笑,分心之下,維持桃子飛旋的法力驟然失效,六個桃子瞬間落地,砸的稀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