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梔是特困生的傳言不知道從什麼人口中傳出來。等鍾梔聽到的時候已經人盡皆知。
有人開玩笑說鍾梔不是特困生,應該是特特困生。比貧困生更貧困的是特困生。比特困生更貧困的是特特困生。鍾梔就是這種。所有人都知道鍾梔家裏很窮,窮到一個月隻吃一頓肉的那種。
穿不起名牌,用不起化妝品。讀不起書。她能來南五中不是因為成績好,而是因為足夠窮。窮到被人可憐,花錢資助她來南五中就讀。
雖然安慰自己貧窮並不可恥,但鍾梔還是被影響了。班級部分同學看她的目光,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讓人非常的不舒服。雖然早在接受捐贈的時候鍾梔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真的直麵,還是很難過。
鍾梔本來在高三一班的存在感不強的,轉入南五中兩個星期,除了老師也沒什麼人認識她。因為這件事忽然就被聚集了高光,全年級的人都知道高三一班轉來一個因為窮而被送進南五中的學生。議論她的人變多了,找她說話的人也變多了。
他們很好奇她家是幹什麼的。問她天天吃什麼,是不是像紀錄片裏麵那樣每天就隻吃土豆。
鍾梔說不出話,她雖然是山裏長大的,但也沒有每天吃土豆。
鍾梔對他們這種毫無意義的好奇心沒有興趣,冷著臉拒絕交談。然後她就感受到了排斥,被班上的同學集體排斥。
她本就不是很合群的性格,也不太愛說話,突然的被孤立卻依然明顯。鍾梔委屈又莫名其妙。心裏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她隻在南五中讀完一年,高考以後他們就都是陌生人。但這種怪異的氛圍連老師都感覺到了異樣。
楊麗雲為了這件事特地把鍾梔叫到辦公室。
鍾梔不說話,楊麗雲又不能直接點出來,很傷自尊。讓鍾梔回去以後,她直接在班裏發了一通火:“學生的好壞不是以家境做標準,你們的任務就是讀書。讀書好,懂禮貌,有愛心,就是好學生。盲目攀比沒有意義,人不能選擇出生的家庭。”
楊麗雲借著成績,把帶頭孤立鍾梔的兩個女生拎出來。嚴厲的批評讓兩個女生直接哭出來。
借題發揮的,所有人都看出來楊麗雲在生什麼氣。
因為楊麗雲的幹預,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班裏的同學不敢在孤立鍾梔,鍾梔緊繃的神經總算鬆弛下來。她並不需要融入集體,隻要沒有人幹擾她學習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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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長假結束的第二個星期,學校召開了運動會。
按照慣例,每個人都要交三百塊班費。買廣告牌子,班服,還有運動會當天的零食飲料。這些錢都是從班費裏出,老師全程不參與的。
三百塊不多,是班長班會投票的結果。鍾梔雖然沒有生活費,但王哥對她還挺照顧的。交班費的前夕,鍾梔抽出一個雙休日去蛋糕店裏幫忙,兩天下來結了360元。等到周一早讀課結束,鍾梔就把班費交給學習委員吳丹。
吳丹的桌子前麵為了一群班幹部。班長、各組組長圍坐在她的課桌前麵,幾個人正商量運動會買什麼東西。一邊商量,吳丹一邊往表格裏填。
看到鍾梔過來交錢,就讓鍾梔把錢放她抽屜裏。
鍾梔皺了皺眉,覺得不太好,畢竟她跟吳丹也不熟:“不太好吧,不如我把錢放桌上。或者放你語文書下麵壓著也行,你忙完了自己拿。”
吳丹正商量的火熱,敷衍地點點頭。
鍾梔走了兩步,又回頭瞥了一眼她桌上堆的書,轉身走了。
回到座位,剛好打鈴。
坐在外麵的周沢正塞著耳機趴在桌子上睡覺。陽光照著他半張臉,他眼睫在臉上落下纖長的銀子。不知道這個人是晚上做賊了還是怎麼回事,沒有那天不睡覺。他的手機扔在桌子上,屏幕上一個消息接一個消息地冒。這人跟聾了瞎了似的,看都不看。
“醒醒周沢,”鍾梔拍拍他的肩膀,“起來,讓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