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曉,上天將第一縷晨輝撒向了早早響起鳴鍾聲的粟稽山。
粟稽山分為四峰,三峰在外,環繞著中間的主峰望淩澗。
望淩澗高聳入雲,幾條崎嶇小路從山頂向下延伸,上麵滿滿都是徒步向上爬的各峰弟子。山頂上的廣場中央立著一口幾十米高的巨鼎,燃著青煙,周身包裹著厚厚的青色銅鏽,也不知有幾百年了。
越過巨鼎再往前走去,有一座巨大的宮殿。這裏是雲慈仙府的教習堂,每日卯時,各峰新入門兩年以內的弟子都要來此上早課。
今日主教的執事有事,不會過來給弟子們上課,隻根據入門年齡的早晚按難易程度給他們布置了不同的任務,讓他們自學。
但主事的人不在,便總有幾個不聽話的按捺不住性子,想趁此機會鬧些事情。
“喂!”
偌大的教習堂裏倏地響起一聲桌椅猛烈碰撞的聲音,因周圍環境過於安靜而顯得格外刺耳,幾百餘名弟子無論在不在認真看書都被這聲音吸引向後看了過去。
隻見三名身穿紅衣校服的一人一個方向圍堵著一張桌椅,為首的頭上戴著一個精英弟子獨有的發簪,正揚著下巴,一臉桀驁地睨向中間的青衣弟子。
“喂江遺,”猝不及防又是一個猛踹,紅衣男子彎下腰,手撐在桌子上,嗤笑一聲,與常人相比要微小許多的瞳孔裏帶著滿滿的惡意,“本公子昨天丟了一個鬆石劍穗,那可是我花了百金買來的,平日愛惜得緊,今日起床卻發現它不見了。”
“你又住本公子隔壁,你說,會不會是你偷了我的鬆石劍穗?”
這裏是無妄崖的教室,幾個飛雲峰的過來如此明晃晃地找他們無妄崖的弟子麻煩,還毫無根據地安了個偷竊的罪名,無異於是挑釁。
有幾個脾氣暴躁的當即就扔了書想要站起來跟他們理論理論,卻被旁邊的人攔了下來。
“你不想活了嗎,”那人指了指為首紅衣弟子的發髻,以及那腰間佩著的精致靈劍,幾乎是低吼出聲:“你好好看清楚這些人是誰!這可是掌門座下的精英弟子!你一個管帶,哪兒來的勇氣去他們跟前出風頭!”
起身那人被這一吼也回了神,他被那象征著身份的發簪刺得眼睛一疼,當場便出了一身冷汗,軟了雙腿坐了下來。
雲慈仙府屹立千年,是當今三大仙門之首,門下弟子數以萬計,門內從上到下,全都等級森嚴。其中弟子分為首席、精英、親傳、記名、管帶、門仆以及眷屬族人,等級越高,在門內的地位也就越高。
尤其是首席弟子,在門內幾乎是除了長老護法之外說話最有分量的存在。
在場的多是剛入門兩年以內的管帶弟子,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外門弟子,過幾天有一場考核,合格通過才有機會進入內門成為記名弟子。
而在此之前,他們在精英弟子麵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教室裏一下子變得鬧哄哄的,卻無一人敢上前阻攔。與之相比,風暴中心被眾人圍觀的當事人卻一聲不吭,襯得周圍幾人活像一場鬧劇。
“江遺,你他娘的跟爺裝什麼死?”為首的紅衣男子遲遲得不到回應,語氣裏帶上了幾分狠勁:“不理我?不過是個小偷,敢偷現在不敢認?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快把爺的劍穗還回來!”
劍穗?
江遺一睜眼,聽到的就是這樣一句話。
他抬起頭望向來人,長眉入鬢,眉目沉沉,下唇上一顆紅痣亮的晃眼。他眼角的殺意還未完全散去,明明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裏,卻讓人像是看到了一尊毫無慈悲的殺神。
這一眼帶來的氣勢絕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剛入門兩年的新弟子身上,周遭一下安靜了起來。那紅衣弟子也像是被他這眼神給嚇到了,後頸倏地一涼。
但他決不想承認自己被一個新人嚇到,便硬著頭皮上前質問:“你這是什麼眼神?這是你對師兄該有的態度嗎?!”
另一名紅衣弟子跟著附和:“就是,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對著我們褚嵇師兄擺臉色?”
這是第多少回聽到這些話了?
江遺不耐地皺著眉頭,好像自己也想不起來了。
那該死的天道又把他送回了最開始的地方。
上一刻雲慈仙府掌門鍾在珂的求饒聲還猶言在耳:“你族人不是我們殺的!我們真的隻是帶人迷暈了江氏一族找升仙骨,沒有殺他們!殺上古仙脈後裔是會招來天罰的!我們怎麼敢啊?!求求你饒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