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雪覺得,自己的一生著實是有些荒唐,為了那所謂的白月光血洗修真界,背負罵名,最後還因此丟了性命。
世人敬她,畏她,卻也笑她。是啊,如何不笑呢?她身為次神,卻為了那鏡中花水中月而飛蛾撲火,葬送了大好前途。
思及此,她微微歎息,卻不慎牽扯到了傷口,掩唇輕咳出一片鮮紅血跡。
背靠桃樹,洋洋灑灑的桃花紛紛落下,她最愛的便是桃花了。死前還能看到桃花倒也不失為一樁妙事。她費力地伸出手,想要接住一片花瓣,卻未能如願,那粉嫩的花瓣紛紛從她手邊擦過,竟連一瓣都沒有落到手心上。
她垂下了眸子,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眸底的黯然,想來是極為失落的。
“這桃花也不願與我這罪大惡極之人為伍麼?”她扯起一抹苦澀的笑容,頹然地放下手。
是啊,她這惡貫滿盈的壞人,怕是人人都想誅之,此刻崖上那些叫囂著要取她性命的人不正是如此?
今夜月亮正圓,她寒毒發作。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仙門百家聞聲而來取她性命,她被打至重傷後不得已跳下桃花崖,如今已是強弩之末,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此刻崖上的眾多修士正大打出手,為的便是爭奪她的項上人頭。殺了碧落閣閣主江暮雪,便能流芳百世。江暮雪覺得,自己的命還挺值錢?她扯了扯唇角,目露譏諷。
桃花崖上的仙門百家亂作一團,可眼前的不速之客卻讓他們停止了打鬥。笑話,這可是主神大人,誰敢在主神麵前放肆。
這碧落閣閣主與主神大人相識,可惜二人勢同水火,想來這位主兒今日也是來取那人的項上人頭的。
有人諂媚著上前討好道:“主神大人,魔頭江暮雪已被困於桃花崖之下,靜候您的處置。”
晏寒雲看著手上逐漸黯淡的玉笛,眉目間是掩蓋不住的暴戾。
“是麼?那你們便為她陪葬吧。”玉笛是江暮雪的法器,對主人的狀態有所感知,玉笛的色澤一點點消退就意味著……她快死了。
他隨手捏了個法訣結成法陣,隨後便無視那些修士們驚恐的表情,直直掠向崖底。這法陣是個殺陣,不出一刻鍾,陣內的所有人必死無疑。
師尊……等我……
江暮雪感到陣陣暈眩,麵前一片模糊。隻是隱約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疾步而來,卻是看不清容貌。
那人半跪著將她攬入懷中,靈力源源不斷地輸進她的身體,傷口卻不見半分愈合。
她看清了那人的容貌,於是輕喚道∶“晏寒雲……你……”
“師尊我帶你去往生池,一定能醫好你的,你撐住。”
她看著晏寒雲微紅的眼角,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徒弟這麼蠢,她的靈力已經散盡,現在不過肉體凡胎,怎麼可能活著趕到往生池。
“沒用的。”她唇邊又湧出一口鮮血,臉色愈發蒼白。
“江暮雪,你不是喜歡他嗎?你活下來,你活下來我就帶你去見他,好不好?”
“好不好?”晏寒雲哽咽著,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些許乞求的意味。
她驚訝萬分,她從未見過晏寒雲如此模樣,記憶中的晏寒雲永遠是清冷矜貴的,何曾有過低頭的時候。
再者,她早已和他斷絕師徒關係,如今他這般又是為何?
不過,她已無暇去考慮這些了,身體逐漸冰冷,她望著那人猩紅的眸子,緩緩闔上了眼。
這盛世繁華,終究是與她再無半分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