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乾符二年臘月十三，孟江南等人在這汝州城已是勞役九個多月。府衙內的官老爺們預計有誤，這汝州城外城牆破損實在嚴重，隻那西外牆已是修補五月有餘。
“這都快到年關了，咋的還不放俺等歸去。”李大壯大口喝著清水燉的菜湯，除了幾根爛菜葉，連鹽巴都沒放。“哼，天天如此清湯寡水的俺快受不了了，這夥食哪有家裏的好。”
“忍忍吧，在過些時日城牆修好就可以回去了。”孟江南將私下於小吏買得的鹽巴捏了一小撮分給營帳內的眾人，天天不得鹽巴真是幹不得那重活的。
“哎，這老天爺順道了，人心卻難順道啊。”牛老伯到是前些日子接到家裏來的消息：今年年景不錯，風調雨順的，莊稼收成很足，就是這賦稅越來越重，時不時還有官兵打那秋風，日子也是難熬。
“哼，誰不知道那王大人貪得無厭，咱們這勞役歸他管轄後哪有一天好日子，就這湯水連些鹽巴也摳搜去了。要不是二牛私下搞些鹽巴，咱們早就累死了。”吳越東憤憤道。
“又是有甚辦法，聽說那董將軍已是領兵出城了，現在已是到了沂州，打的那流匪草寇紛紛納降，戰功卓越升官在即，哪裏還有空理會這汝州城之事。”趙老伯一口喝盡碗中的菜湯“二牛，鹽巴也不多了吧。哎，俺們這些老人卻還指望你這娃兒活命。”
孟江南摸著包袱，裏麵以是沒有銀錢了，從家而來孟江南也隻將嶽母給的那二兩銀子帶來，上次已是花了一兩保住大壯和自己的小命，這餘下的一兩也不敢托那小吏帶些食物，隻教帶來一斤粗鹽，盡管一省再省，而今這鹽巴也隻有一小包了“還是有些的，但也是不多了。”隻是這勞役期間有那監工小吏日夜看守，除了中午吃飯期間於那工地可以閑散些，也是無法進城采買的，隻得於那小吏打點。
“已是將到年關，村裏人也該進城了，到時會好一些吧。”趙老伯站起身捶捶腰，盼著可以在見一眼親人，哎，於他等這大歲數已是不敢期望未來了。
“是啊，又是一年啦。”自王二孔將娃兒們安頓於西市後，溫大叔才漸漸開朗些。“去年俺還在這西市賣肉，何曾想會落到如今這境況。這狗日的世道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對啊，去年時，俺們第一次進城，哎，沒想到今年就直接在城裏了。”李大壯又想起了去年的豬肉，而今自己已是多久沒吃到肉了，那狗日的王大人實在太可恨了，隻盼著董大將軍快快回來。
“上工了，上工了，趕緊走。”監工小吏催促眾人出了營帳，臘月的天，天寒地凍，微弱的星光下眾勞役蹣跚前行。
“聽說那周江前些時日掉河裏凍死啦。”李大壯偷偷的和孟江南說話。
“嗯，這個天去挖那護城河可不得冷死，好些人的手腳都是凍壞了，王大人卻是不叫停歇。”趙召鬼鬼祟祟道“俺於那采石場的路上挖了幾塊老薑，趁個時候於他們換些東西倒是很好。”
“他們如咱們一樣，能有啥可換的。”吳越東接了一句“還是自己留著保命吧，在冷些這麻衣也是難以暖和了。自己命都不保，還管他人。”
眾人聞言都是歎息，這官府根本沒拿他們這些勞丁的命當回事。
待到中午放飯，那王二孔帶著溫良順的閨女又是尋來。
“怎的又來了，不是叫你們安生在那西市呆著嗎。”溫良順見著洗去塵埃的閨女，已是十三四了，雖說不得上傾國傾城，也是秀氣的小家碧玉，於這亂世最好還是不要出門。當年大唐盛世何等繁榮不說，就是那女子也是可於街市行走，可到了現在這狗日的世道，男人且都不敢上那官道，更別說小女子了。
溫姑娘拿出一雙布鞋，是用那碎布頭一針一線密密縫補的“俺已是許久未見爹爹，這寒冷天氣實在放心不下。”
溫良順接過鞋子，撫摸著閨女的頭發，當爹的豈有不想閨女的，何況這世間隻剩父女二人了“爹也是想你的，哎，於你那齊伯伯家要聽話，莫要出來走動，在惹了是非。”而後又問王二孔最近情況如何。
“不咋好，那齊大哥倒是仗義，又出錢又出力，於那西市偏僻處於俺們尋了一住處，但這裏生活材米油鹽處處都是要錢的，你那些錢怕是撐不了多久。”王二孔紅著臉說“俺也想帶著娃兒們出來工作，但那司戶四處巡查，看到可用之人就抓了衝丁，俺還好有那村正籍書，娃兒們卻是不敢叫出來的。隻得俺一人出來卻是個沒本事的，於那酒樓後廚當個幫手也是難以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