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各戶分到應有的鹽巴羊肉歡喜的回家了,整整三四年村裏沒這樣熱鬧開心過了。
“豬肺,俺的豬肺。”李大壯被他奶奶李大娘推出來討要豬肺。
大過年的李正仁也不好給他臉色,親自拿刀割了四分之一給他。
“這不是俺和二牛的嗎,咋的隻給俺這一小塊。"李大壯實在貪吃,話說不貪吃怎會長成如此高大壯碩,村裏同齡的他最高大,次之孟江南,其他的娃兒終是夥食不足顯的矮小如同十歲一般。
“你說的算還是俺說的算。不要就給俺放下。”李正仁瞪著眼珠憤憤道。
李大娘見村正有些生氣了,忙上前拉住孫子提著分得的東西回家了。
李正仁又拿刀將餘下的分成三份,“二牛,這一塊是你的,這一塊一會你給孫大爺爺家送去,餘下的就給孫二爺。”
各家各戶分得了東西,村裏升起了嫋嫋炊煙,新年終是新年,貧窮有貧窮的過法,富貴有富貴的過法。孟江南一路小跑於各處送完東西,家中奶奶和大丫正在廚房忙碌著。
羊肉碎丁拌著蘿卜白菜,在加些鹽巴,用那白麵蒸了滿滿一大鍋饅頭。小米用些菜籽油炒的開花,拌著蜂蜜壓成一塊塊糕點。那塊豬肺也被孫喜娘用紅蘿卜煲成一大鍋湯。
轉眼已是除夕夜,孟家一家四口圍坐在飯桌前,桌上點著油燈,擺著熱乎乎的饅頭,酥香的小米糕,每人麵前還有一碗豬肺湯。
“又是一年除夕,今年比往年要好了很多,但願明年比今年更好。”孟子興看著孫子孫媳很是高興,如此日子才有那盼頭不是。
“吃吧,快吃吧,一會湯涼了。”孫喜娘卻是催促大家抓緊吃飯。
白麵饅頭已是難得,更難得餡料裏包著羊肉,孟江南一口氣吃了三個才停下來。
“和你爹一樣能吃,能吃好啊,能吃才能長的壯,才不會受欺負。”孟子興看著大口吃飯的孫子不禁想起了兒子“不知你爹如今在哪,可有吃上熱乎飯菜。”
氣氛一下轉涼,孫喜娘拍了孟子興一巴掌“大過年的說啥呢,說那不開心的做啥。對了,今天村正托小王鄉打聽的事有回信了,聽說二牛他爹這批是被那江南西道宣州府的人帶走的,如今都在南陵縣築城呢。”
“宣州府南陵縣,在哪,在哪?”孟江南聽聞爹爹的消息很是激動。
孟子興也露出歡喜的笑容“真的嗎,那可真好了,宣州在咱們東南幾百裏外,屬於江南地界。”
“江南,俺爹在那江南。”孟江南說道“不說那江南是安定魚米之鄉嗎,怎的來咱這抓丁。”
“怕不是前些年老皇帝臨去前新封下的藩王,於路上抓些民丁去那封地築城也是常有的事。”孟子興歎了口氣“知道身在何方就好,在那江南築城總比在這河南關東兩地強。”
春節又是接到被抓男丁們的消息,整個村子都是喜氣洋洋。
大年初一有那祭祖習俗,雖那孟子興是個外來戶,但孫喜娘於這山頭還是有爹娘祖宗的,更何況孟江南的娘親也葬於此。孫喜娘帶著孫子孫媳天不亮就以爬到半山腰,雖是年景不好祭祖還是不能斷的,人活一世圖個什麼,也不就圖個死後有人祭奠嗎,薪火相傳後人不絕,這薪火也少不了那祭祀的燭火吧。
燃了紙錢化了湯水,孟江南和大丫跪在墳前響響的磕了幾個頭。孫喜娘看著一個個墳丘,有爹娘的,有爺爺奶奶的,最旁邊那個是前夫的衣冠塚,未來應該還有自己的。哎,人活一世終歸都要葬進這抹黃土,也不知那死後到底有沒有那陰曹地府,雖說天天觀世音菩薩掛在嘴邊,可那菩薩何時仙靈過,想必那菩薩也是虛無的吧,菩薩既是虛無那陰曹地府又豈是有的。身死萬事皆空,且叫後來人悲傷罷了。
孟江南和大丫給眾祖宗磕完頭,來到娘親墳前,一抹小小的塚丘,隔離了生死卻斷不了活人的思念。
“娘親,你在那邊可是安好。看,俺已經娶妻了,已經是個大人了,你且安心吧。。。。”這墳前之言語又是說給誰聽的呢。
正是一首風入鬆:
遠山破曉影遙遙,葬斷幾魂消。冥火紙錢隨風飄,入彼岸,可寄新巢。縱爾心似天高,難逆奈何孟橋。
空丘衣墳淚濤濤,因情難斷了。一抹黃土年年到,歲月摧,往昔舊草。靜塚怎知怎韶,生者添歲將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