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幾日之後,秋擇和秋蘞到了淩星觀。
淩星觀在京郊,卻是金羽二營原先駐紮地的反方向。
常泯聽了是馮默語的徒兒秋擇,親自出來接他們。
又帶他們到了院裏的亭子中,擺了茶席。秋擇也不客氣,雖說隻與常泯見過一麵,還是三四年前的事了。其他道人們聽他與常泯聊天,竟聊得像是生死之交一般。
他三個在那互相拜了年,又是客套家常,隻看一位姑娘端了酒過來。
“奴家袁六兒,見過二位公子。”
常泯扶著她的手,說:“這是內子六兒,這兩位是秋家兄弟,抉之和仲蕪。這秋抉之道兄,可是馮少師的高徒,可謂是著手成春。”
秋擇擺手:“豈敢豈敢,空有虛名罷了。若是夫人不棄,在下可幫您一診脈象。”
六兒來了興趣,“好啊,勞你給我看看?”
她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把袖子擼起來,將手遞給秋擇。
秋擇將她兩隻手的脈拿了,微微抬眸一笑,“祝夫人一切安好。”
六兒會了他的意,“多謝道長了,奴家一定會給泯哥兒生個大胖小子的。”
說罷、邊笑邊拿了酒碗給他們分了,“我是不能喝了,就讓泯哥兒替我來喝。來來來,給你們滿上!”
常泯不好得拒絕,便敬了秋擇秋蘞,六兒又陪著笑了一會兒才回屋去。
常泯問道:“雀枝道長,三四年都未嚐與貧道見麵了吧。”
秋擇垂眸笑道:“在下前些年見道長之時,還沒有道號。看來道長這些年來倒是不曾忘記係心在下。”
“雀枝道長哪裏的話,馮先生於家父有恩,你是馮先生高徒,貧道必然不敢怠慢。”
“常道長,”秋擇凝住眼神看著他,“您可知道恩師的事……”
常泯歎氣說道:“馮先生高義,為了救泙北王,不幸被奸人所害。還請道兄節哀吧。”
“道長竟都知道!”秋擇又道:“那就連狄少提督被害身亡之事……”
“身亡?”常泯驚道,“我聽人說,狄家少提督隻是被炸傷而已啊,怎麼死了?”
“看來常道長,還真是心係朝堂。”秋擇道歎了一口氣,“那狄少提督,本就傷重,又背著周將軍走了一整夜才回到家裏。沒過幾天,二人相繼都遭遇不幸。”
常泯長便也歎息,“這什麼年頭呀,真是流年不順。”
秋擇湊近了些,放小了些聲音,說道:“隻不過,此事乃是朝堂機密,陛下不讓人傳出去,免得亂了軍心民意。”他又拿起酒杯小酌一口。
常泯跟他一塊兒歎氣。
“可惜啊,”秋擇微微蹙眉問他,“道兄可知道,這謀害朝廷命員是什麼罪過?”
常泯似乎有些慌張,問道:“甚,甚麼罪過?”
秋擇諧謔道:“那可是當今八大營的少提督,和成定軍的統帥,想必不滅門,是說不過去的。”
秋蘞和道:“是啊,若是自己去認罪,或許還能饒了他們家人,陛下而今可是下令嚴查呢,又把幾位王爺都接到宮裏去住,派重兵守衛,森嚴得很。”
“這凶手、遲早得查出來。”秋擇扶額苦笑,“怎麼說起這個來了,大過年的。”
他看常泯的手指已經躁動地使勁攥著衣擺,手臂也有些不自然的微微顫抖。
秋擇便又笑道:“我此番來,還聞到了一股硫磺味道,道兄呀……”
常泯額前的汗珠悉數往外冒,裏頭的中衣背上微濕了一片。
“怎……怎麼?”
“道兄莫非……是在這淩星觀裏屯了煙花鞭炮?”秋蘞問。
“是,是是是,正是啊。”常泯站起身,笑道:“我們自己做的,給你們……就不妨送些給道長。”
秋蘞看他腿都有些顫抖。
“我這就去給二位拿些鞭炮。”
“怎敢勞煩道兄呢?”秋擇笑著,也緩緩起身,“還是我們與道兄一同去罷。”
常泯不敢說話了,他覺出自己聲音也有些不自然,便隻能由秋擇他們跟去。
轉了幾條小徑,到了一個幽深的竹林。竹林後麵,一間屋子,常泯打開那門,進去挑鞭炮,正把那些鞭炮包好,出來遞給秋擇,秋蘞便捉了他的肩膀,笑道:“常道長這些鞭炮,不妨太多了些。怕是足夠把狄少提督和周將軍炸死了吧。”
常泯被他這麼一捉,嚇得腿一顫,跪在那裏,秋擇站在他身前,道:“京城外的火藥是運不進來的。你說呢?常道長?”
常泯跪在那裏,淚流滿麵。
“我已經後悔了!我聽到那個消息之時,已經後悔了。狄家與我無冤無仇,我真的沒想害他們!現在六兒懷了身孕,我更是不想造孽呀。你們要抓抓了我去,這罪我認了,你們行行好吧。”
說完便給他們磕頭。
秋擇蹲下來,對上他的眼神,“想保住夫人和孩子,道長不妨說說,是誰在背後幫你。”
二
而這一日,一大早,柳琳琅就帶了一半的成定軍,去了三嶺村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