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煜見到墨禪子的時候,他不由得頓了下身軀。
半月不見,麵前之人已經由一個墨發矍鑠的先生學者,變成了一位須發皆白的耄耋老人。
“墨先生你?”
趙煜本是想說,你怎麼會變成如此模樣,卻實在不忍當著他的麵問出來。
墨禪子見他來了,掙紮著坐起身,靠著軟塌之上,虛弱的笑從他的麵頰上攀升。
“陛下您來了。請恕墨無法起身向您行禮了。”
“先生無需多禮,躺著就好。”
趙煜來到軟塌之側,親手為墨禪子掖了掖他身上的錦被,眼中關心之意濃重。
“謝陛下。白公子,我有些話想單獨和陛下說。”
白淩晗忙說:“好,我就在外麵守著,先生若是哪裏不適,叫我就好。陛下,我先出去了。”
趙煜頷首,墨禪子向白淩晗道謝,而後望向趙煜。
房中的下人也都悉數退了出去。
“先生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朕能做到的,一定達成先生所願。”
從他少年之時,到如今,這麼多年,陪在他身邊一直沒有離開的人,也就隻有墨禪子一個人了。
縱然,他們之間曾經因為政見的不同而發生過爭執;因為那人的離開,他們之間有著無法消融的嫌隙,但是,在趙煜心中墨禪子依然是他最尊重的人。
是墨禪子陪著他一同站在黑暗裏,度過了那段他永生難忘的艱難歲月。
墨禪子也清楚趙煜對他的態度,正因為這樣,自從仲英走後,他的心裏才會對趙煜生出了一份愧疚。
是他的狹隘,使得趙煜在失去仲英這件事上,平添了許多的助力。
這幾年裏,墨禪子每次見到強顏歡笑、望著遠處發呆的趙煜,他都會在心中增加一分苦澀。
“陛下,這麼多年了,為何您一次都沒有問過我,當初墨與皇後娘娘的約定是什麼?”
“你和她的約定?如果你告訴她為我解蠱的方法,她便會承諾你離開皇宮,離開朕。
有生之年,餘生之途,不再踏進大宋皇宮半步。”
“陛下,原來您、您早都已經知道了啊?”墨禪子聲音顫抖,眼眸之光從驚詫緩緩轉為平靜。
是啊,趙煜是大宋的皇帝,有生之年都不會真正的離開這個皇宮,而他卻讓她以終生不再踏入這個皇宮,為告知為趙煜解蠱方法的條件。
這樣明了的答案,他怎麼會猜不到呢?
畢竟,她也許早就在那之前,就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了。
“那她當時是怎麼回答的?”結果他明明已經親身經曆過,但是趙煜還是想知道,仲英在當時是如何答複的。
“好,我答應你。
待我傷口痊愈,我便離開。
可在我離開之前,我要親眼看著,你為他解蠱。
當時皇後娘娘以為我會解蠱之法。
而後我便告訴她,要以生蠱之人的心頭血為引,養蠱之人的心頭血為祭,噬心蠱方能徹底解除。
那噬心蠱最先激活在她的體內,所以,生蠱之人,便是她。
可是,我當時明明已經和皇後娘娘講的很清楚,隻要讓白公子以細針刺入她的心脈,取一些心頭血,就足以,一定不會危及她的性命,更不會令她昏迷不醒。
墨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那般樣子,皇後娘娘重傷昏迷,險些喪命,都是我的錯,請陛下降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