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第247章 二善之述(一)(1 / 3)

我總是在想,一個女人,到底得多強大,才能活得像男人一般。

孤身獨行,頂天立地,無所畏懼。

難友們總是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的短發,我卻不以為然。

女人為何因一頭長發而自豪?是顧影自憐,還是生存籌碼?

嗬嗬,聽蒙軻說多了,“籌碼”也成了我常說的話。

然而進入成魔誕後,我還真的發現了一些強大的女人。

最強大的,莫過於與我同屋的巫覡大人——鳳夷君。

在往手臂上刺字時,她首先站了出來,無所畏懼。

在第一天點名時,她公然勾引軍兵。她向軍兵拋了一個媚眼。何止是官兵,我們這些姑娘都看得麵紅耳赤。

軍兵癡呆呆地走了過去,眼睛死死盯著鳳夷君。誰知他臉一湊近,鳳夷君馬上用石鏈箍住軍兵的脖子。軍兵還沒來得及叫喊,馬上身首異處。

第一天,她就給成魔誕一個下馬威。

所有難友都驚恐得尖喊哇叫,仿佛拚命撲哧翅膀的小雞。

我沒有害怕。我反而很是解氣,覺得鳳夷君厲害極了。這手法,這力度,恐怕連我師父金生水都做不到。而且她還是在冰火石鏈下完成的。

女子營兩位主管——莫辨和吞象女,不敢對鳳夷君有什麼過分的行為,甚至連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後來我便知道為什麼了,原來她是媧皇宮的少宮主。

若說在當時,對巫界還不了解的我,我不會覺得媧皇宮少宮主有多麼了不起。

但在後來,我徹底明白了——媧皇宮的勢力有如昊京方相寺,少宮主就相當於昊京方相寺的王巫或者執事。況且,媧皇宮並不像方相寺被一個“官巫”的鎖鏈捆綁住,其行事更為果敢決絕,特別是對男人。

顯赫的身份,也是鳳夷君的強大之處。

“我恨男人。”鳳夷君淡淡道,“我不需要經曆過什麼,我便恨男人。”

“恨男人就要除之而後快嗎?”我反問道。

“嗬嗬,真不愧是陸載的妹妹。說話語氣口吻都一樣。”

是的,我受我哥影響很大,就差沒有捋眉毛和小酒窩。

“我並不是要殺光他們。我隻是希望男人們潛意識裏尊重女人罷了。”

這很難,比殺光他們還要難。

“你呢,陸二善?”鳳夷君問,“莫辨對你做了那種事,你竟然還不想殺他?”

嗯,我把我的事情全告訴了她。當我看到她和我哥,和白華同時站在祭壇上時,我便知道,我又多一個姐姐了。

“想,當然想。隻不過,於事無補。”我淡淡說道。

我沒有告訴她的是,禍娘姐囑咐我,言莫辨是助力,不可對他出手。

“嗬嗬,你的心可真大,跟陸載一模一樣。”鳳夷君微微笑道,“隻不過你是對的。殺了男人,可得不到男人的尊重。”

其實我的心一點都不大,隻是在人前故作堅強罷了。往事就像一塊無法愈合的傷疤,醜陋地附在大腿兩側。所幸穿上褲子後別人看不到,然而走起路來還感覺到隱隱作痛。當你脫下褲子自視時,那疼痛和羞辱更甚了,真是又難看又痛苦。

我隻能安慰自己,身體上的傷疤,人生中的往事,都已經無法單獨剝離。如此一來,我隻能帶著它們活下去。

多年後,我會感謝成魔誕這段經曆。和成魔誕相比起來,我的過往不足為道。

如果有這麼一項規矩:誰被軍兵那個一次,誰就能離開舊城,離開成魔誕。

我不敢說全部女人都會答應,但肯定會有不少女人趨之若鶩。

因為在成魔誕,女人沒有任何私密可言。這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情。

我們可以漠視饑餓和寒冷,卻無法漠視私密遭到入侵。

女人之私密,猶如女人之生命。然在成魔誕,崩塌無可避免。

首先是沐浴。我們每隔十天就要到長鳴湖沐浴,當然時間與男子營錯開。下湖之前,我們必須在軍兵和巫女麵前脫衣服。軍兵雖然不會對我們動手動腳,但他們的目光以及嘻嘻的笑聲,足夠讓我們崩潰了。他們甚至還會站在岸邊,一邊看著我們洗身子一邊伸出手做不可描述之事,更讓人抓狂了。

正因為如此屈辱,在沐浴中死去的大有人在。她們不是被冷死,而是承受不了軍兵的目光和調戲的語言,自行走向湖的深處尋死。那是我們唯一自由的瞬間,自由地選擇生或死。

頭一個月,長鳴湖湖麵上飄滿了屍體,有男有女,女者居多。它再也不是美麗動人的湖泊,而是我們屈辱的墳墓。軍兵們為此而抱怨:他們經常需要下河打撈屍體,以保證湖水幹淨。後來,這個活就交給了男子營的難友去做。

該恨男人嗎?嗬嗬,該。

一開始死去的,多是妙齡少女。活下來的,大多是有丈夫孩子的妻子母親。

我想,如果我沒有任何的目的和念想,可能也會選擇死去吧。

畢竟,我們活得到底不是人。

除了沐浴是觸犯女人的私密外,還有一件事,是讓我們為之憎惡的。

我們絕不會遺忘,恐怕死到臨頭還會記得那羞恥感。

那就是檢查身子。

依舊是每十天一次,檢查者是常門的巫女。其目的是檢查我們身體是否抱恙,是否懷上了孩子(因軍兵的惡行),以及月事的情況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