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野走進帳篷時,沅漪的包紮工作已經順利的進行到最後階段。
“幸好隻是子彈擦過,你這地方受過傷吧原來?不是我說。排長,要是再深一些……你一個好端端的小姑娘這肩膀可怎麼辦呀?!不要了不成?”
給她上藥的人正是那位與沅漪從駐軍衛生連一同趕來的老兵同誌。
她邊給沅漪打收尾結,邊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期間,那位一拉開簾布就不停地東張西望、發現二人身影後迅速奔來的青年,也被一並逮個正著。
老兵同誌自然是認識顧一野的。
縱然七零零團的兩個駐地不在一塊兒,但作戰部隊的夜老虎連名氣早已傳遍團內甚至整個師部。作為衛生連老兵的她又豈會沒聽過他的大名呢?更何況,對方和自己連新上任的戴排長還是夫妻呢!
起初,得知消息的她還小小驚訝了一番。畢竟,誰能將這兩位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的長官串到一塊兒呢?不過,這股子驚訝隨著一次偶然事件很快也就轉瞬即逝了。
那是一個午後:
她正準備上市中心給自家孩子買點東西,結果途中就和迎麵而來的顧戴夫婦撞個正著。
她本想直接上前和自家排長打招呼的。可一男一女相互依偎、說說笑笑的場麵讓她實在是不忍打斷,於是乎就變成伸到一半的手舉也不是、不舉也不是。
好在沅漪還是注意到了她,笑意盈盈地帶著丈夫與她點頭問好。
“……”
排長是真沒什麼架子,她心想。
不然也不至於在注意到她的無措後還笑嘻嘻的跑上前與她浮誇碰拳。
還恰好是她舉起的那隻手。
直到現在,這位老兵仍對兩年前沅漪剛加入連裏時的反應記憶猶新。
那個年代的軍隊內部:長官調任常見,可這麼年紀輕輕就位列長官的幹部不常見。
更別提,這位即將上任的排長還是位姑娘。
衛生連本就不如其他連晉升機會多,陡然一下子來了位年少的、還真沒那麼多同誌服氣。
可當這些質疑傳入戴沅漪耳朵裏時,這位身陷非議的長官隻是挑了挑眉、將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
“別擔心,”
從椅子上站起的瞬間,她背對著眾人。
“你們也不是第一批有異議的。部隊靠實力說話,若有誰不服……”
女人壓了壓冒簷,側過臉微微一笑,答:
“來戰便是。”
自然是有人不服的。
但這些不服,隨著各項訓練的成績展現,也都消匿於無形之間了。
駐軍衛生連並不經常隨作戰部隊衝鋒陷陣,所以多數人在體能方麵自然是遜色於曾上過戰場的沅漪。
也許他們之中比她服役時間長的確不在少數。可論起應急能力,在一輪又一輪的項目裏全場也漸漸有了分明。
戴沅漪在過程裏沒有多說一個字。就如先前所說:
“來戰便是。”
她在行動裏證明自己的同時、也擊退了那些質疑聲。
而在連排長二位長官的共同帶領下,他們在這支衛生連的日常訓練難度上稍有調整,但確是很大程度加強了每位戰友能有充分體能與軍事素養來應對突發狀況。正因如此,今時今日參與緝、毒行動的衛生兵們才盡可能將傷亡降到了最低。
所以啊,她作為老兵是敬佩戴沅漪的。也相信哪怕連長不在的情況下、這位比她小不了幾歲的姑娘依然能將全連安排妥當。
從過去的記憶裏回到現在,她重新看向眼前正配合擺出苦瓜臉的長官。
“那我也不能眼瞧著有戰友在我麵前倒下啊!”
瞧,盡管在她的說教下對方看似悔過,可這話裏話外的理直氣壯怎麼都遮蓋不住呢。
她搖了搖頭,故而將視線投向安靜呆在妻子旁邊的男人身上。
“顧連長,你這可得好好說說她。一小姑娘升到排長不容易,怎麼盡胡來呢?”
顧一野沒急著作答。眼神反複確認過其身上沒有更多傷勢後,這才麵色無奈地回複:
“我怎麼不說呢?說千百遍,可她就是不聽啊。”
連遞公開信這種事兒都做得出來,他真想不出還有什麼法子可以攔得住她。
“依我看呐,你倆就是缺個孩子。這當媽的離不了孩子,也能為孩子更多考慮下自身安危。”
顧一野煞有其事點點頭,
“您說的有道理。”
沅漪:“……你們這是當我不存在呢?”
她正無語凝噎著呢,後腦勺卻被人用力一帶——
就像是漂泊無定的船隻找到了停靠港灣,沅漪的腦袋也順勢靠在了來者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