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
沈容悶哼一聲,低頭看了一眼穿透身體的那杆長/槍,握著劍柄的手有些拿不穩。
“妖人沈容!還不伏誅!”
“雲鏡宮大勢已去,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沈容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跡,環顧四周。
腳下橫七雜八躺著無數雲鏡宮弟子的屍首,唯剩下幾個長老帶著為數不多的幾個弟子還在苦苦支撐,一眼望去,偌大的雲鏡宮,竟沒剩下幾個活人。
他的目光從對麵那些自詡正義之士的人群中一一略過,最後落在站在自己正前方的那個人身上。
蕭逸昀麵沉如水,手中長/槍從他胸前堪堪穿過,不偏不倚將他穿了個透心涼。
若非天生心比常人偏上三分,恐怕這會兒,他已然身死道消了。
沈容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
他容貌本就生的昳麗,令人見之不忘,這一笑更是明豔動人,仿佛仍是那個不可一世驕縱貴氣的雲鏡宮少主。
“夠了——”沈容將手中靈劍輕輕擲地,瞥了一眼周圍虎視眈眈的人,嗤道,“你們不就是想要我雲鏡宮的寶藏圖嗎?沈容——雙手奉上便是。”
他話音一落,兩股聲音同時響起。
“少主!”
“寶圖乃雲鏡宮根基所在,少主萬萬不可!”
“早這麼識時務,還能饒你一條狗命。”
“呸!敬酒不吃吃罰酒!”
……
“噓——”沈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邊,待到騷動停下來之後,才笑吟吟道,“不慌。寶藏圖在雲鏡山的禁地,曆來唯有雲鏡宮的掌門才能進得。我這就帶你們去。”
他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蕭逸昀,仿佛那杆長/槍/刺入的不是自己血肉似的,一寸一寸的將鋒利槍頭緩緩從自己身體裏拔出。
槍頭拔出的刹那,鮮紅的血液噴薄而出,瞬間將他半邊身子染了個透紅,甚至還有一些濺到了蕭逸昀的身上。
蕭逸昀眉頭緊鎖,雙唇微動,似乎說了句什麼。
然而失血過多導致沈容眼前發昏,一個字也沒聽清,唯有最後的念想支撐著他臉色煞白,一步一晃地朝雲鏡宮的禁地走去。
“轟隆——”
沈容猛地睜開眼,急促喘息著從床上坐起來,砰砰的心跳聲震得鼓膜生疼,久久不能回神。
上一世,趁著眾人沉浸在找到寶藏圖的狂亂中,雲鏡宮禁地的石門無聲無息合上,他拚著魚死網破的念頭,用盡最後一絲靈力,打開了禁地的自毀結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慘叫聲不停在耳邊回蕩,漫天火光中血肉橫飛的場麵令人作嘔。體內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沈容心中卻無比快意,緩緩闔上了雙眼。
隻是不知為何,本該魂飛魄散的他,卻再次睜開眼,回到了二十年前——
彼時的他,尚是雲鏡宮不可一世的少主,尚未變成那個人人嘲笑的廢物,尚未叛出師門,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尚未……遇到蕭逸昀。
一切都還來得及。
“少主,又夢魘了?”
是陪伴自己二十多年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輕輕吐出口氣,渙散的目光漸漸聚焦,沈容淡淡的“嗯”了一聲,接過沈慎言端過來的安神湯,有一口沒一口的慢慢啜著,聽著他獻寶似的說著不知從哪兒聽來的逸聞軼事,這個上一世讓他隻覺聒噪的聲音,此刻卻比安神湯還要好用,令他躁動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思緒也隨之飄遠。
十六歲,正是意氣風發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更何況從小被譽為天之驕子的他?
沈容的生父沈桓衣不過而立之年便於修真界登頂,執掌亦正亦邪的雲鏡宮,生下的兒子沈容自然也差不到哪裏去。
沈容天資聰穎,根骨絕佳,在修煉一事上更是聰慧非凡,因此早早便被內定為雲鏡宮下一任的執掌人。隻是他心高氣傲,不願困於父親的盛名之下,急於證明自己,卻不料在弱冠前一夜走火入魔,最終行差走錯,一步錯步步錯,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