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噠噠噠……”
刺耳又雜亂的施工聲拉扯著神經,將正處於安睡之中的女孩粗暴又不容置疑地驚醒了。
這聲音是如此的擾人聒噪,都不用親見便可想象周遭施工現場的漫天塵土和驚人動靜。在這駭人的聲勢之下,似乎連她身下的床鋪都跟著若有若無地不時震動,帶來一種讓人不安的危險感覺——
可女孩的臉上,卻不知為何,滿是一片茫然的寂靜。
沒有被噪音吵醒的怒意,也沒有起身做任何事,隻是靜靜地望著頭頂上的一扇小小的天窗,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確實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因為……她是真的什麼都沒想起來。
這一角小小的天空是如此熟悉,連玻璃上那些逐漸蔓延的汙垢都看起來並不陌生,在過去一段不短的日子裏,她似乎早已睜眼看過了無數遍——
可,這是哪兒?
她又是誰?
但或許是身上毛毯的觸感和睜眼看到的景象都帶著一股強烈的既視感,她並沒覺得十分慌亂,反而帶著一絲“我是不是睡蒙了”的苦笑支起身子,環顧了一下四周。
一台很明顯是二手貨的台扇放在她床邊,需要在下麵墊上紙張和書本才能夠到能吹到人的高度。床邊有專門的支架掛了床簾,風格與床鋪本身完全不符,應該是後來加上去的。
在伸手拉開簾子後,屋子裏的一切便一覽無遺地出現在她眼前。
她此刻棲身的這個房間並不算大,窗戶和牆紙都十分老舊,幾乎沒有大件的家具,僅有的桌椅看起來也很是破舊湊合。
對,這裏並不是什麼十分考究的少女閨房……她隻是租住在這裏罷了。
似乎想起了些什麼,女孩起身下床,繞過了地上一個看起來並不那麼新的行李箱和一些已經打包得七七八八的箱子包裹,來到窗邊,側眼向路邊望去。
——可以的話她倒是想把窗子打開的,可或許是年久失修的緣故,試了幾下都沒能推動,也就作罷了。
四周的建築多是私人的民房,且大部分都已是空置的狀態。那條不知蜿蜒去了何處的公路土石翻飛,路麵碎裂,顯然是在經曆一場大修。
而且也不知為何,明明沒有看到施工的隊伍,可鑽地打樁的聲音卻總是不遠不近地持續著,時而在左,又時而在右。
確實有些奇怪啊。
可此時此刻,女孩腦海裏正被一些逐漸從沉眠之中蘇醒過來的記憶所充斥,連這麼明顯的異常都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思索——
是的,她記起來了。
這個地方,是離她入讀的大學校區不遠處的一間鄉下民居。她自當初入學以來,就一直租住在這裏的三樓。
三樓的這間屋子是房頂露台上加蓋出來的,以前大概是做儲藏室用,所以十分的狹小、逼仄,且樓梯直接通往室內,所有人來往天台晾曬衣物都要經過這個房間,可謂隱私性極差。
但也正因為如此,這間屋子的房租相當便宜,連她這樣的窮學生都能負擔得起。
可臨近畢業之際,這周邊的一大片區域都被劃入了整改範圍,在與拆遷辦的一番討價還價後,房東太太也終於談到了滿意的價格——
他們這群租住在此的房客們,自然也就不得不搬離了。
拍了拍身側很明顯是從舊貨市場裏淘來的行李箱,女孩一邊感慨著“像這麼便宜的房子可是不太好找了”,一邊疑惑著為什麼這麼明顯的事情自己剛才居然會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