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阿爾蒂爾多想,目光望向窗口,他立刻便被外麵可怖的場麵震撼了。

“竟然……有這麼多失去了人性的人嗎……”

阿爾蒂爾難以置信地望著窗外,烏泱泱的人群,癲狂的神色,猩紅的雙目,發出了撼動大地的嘶吼。

旁邊的蒲煞早已白了臉色,阿爾蒂爾和枕山不知道,但他知道,天堂十八層的高樓,每一層都關押著至少上千頭怪物。

這樣的情況,隻有一種可能,“天堂……天堂出事了!”他的聲音都不自覺帶了顫抖。

“你的姐姐在下麵,被那些怪物圍住了。”枕山憑借極好的視力一瞬間找到了陷入纏鬥的白雲戚。

蒲煞順著他的手指,看見了在大門口無法進入的白雲戚。

他沒有猶豫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赤手空拳地殺出一條血路,來到奄奄一息的白雲戚身邊,一把將她背在背上,卻被聞聲而來的怪物迅速圍住了退路。

阿爾蒂爾在剛過黑夜時幾乎沒有任何力量,但見枕山沒有幫忙的意思,他還是咬了咬牙抬起雙手準備幫忙。

隻是沒能如願,蒼白的手腕被一隻幹燥溫暖的大手輕鬆抓住,雙手被按回胸前,連同阿爾蒂爾整個人都被按在枕山的懷裏。

枕山另一隻手從阿爾蒂爾耳側抬起,隻是隨意一揮,數道冰刃帶著破風之勢一下清理了蒲煞兩人身邊的數隻怪物,得到了片刻喘息的蒲煞,終於得以發揮出自己的強大實力,帶著白雲戚以雷霆之勢衝了回來。

兩人坐在地上喘息,阿爾蒂爾這才知道,天堂受到未知的攻擊,十八層樓的怪物,傾巢而出。

鐵製的大門並不算十分堅固,那些怪物竭盡所能地摧毀著麵前見到的一切,包括身邊的同伴。阿爾蒂爾看見一個肌肉虯結的壯漢抓起擋在他前麵的小女孩,狠狠地撕咬下幼嫩臉頰上的一整塊肉,咀嚼了幾下將塞在牙縫的皮膚纖維吐了出來,其餘全部吞咽入腹。

失去神誌的女孩仍能夠感受痛苦,淒厲的尖叫響了起來,卻被吞沒在更多更淒慘絕望的尖叫聲中。

他終於忍不住別開了眼睛。

瘋了,這個世界。

“他們是被什麼東西激怒了嗎?”枕山向一旁的蒲煞提問道。

“不是的,”蒲煞神色灰暗地看向下方擁擠的人潮,“他們隻是餓了。”

“餓了?”

“是,我們發現那些怪物攻擊的原因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饑餓。所以他們不僅僅會攻擊正常人類和其他動物,在極度饑餓的時候,他們也會攻擊彼此,並且遵循的規則,是真正的,字麵意義上的,弱肉強食。”蒲煞說完,神色更沉。

“知道為什麼天堂最高的塔有十八層嗎?”一旁一直安靜的白雲戚忽然出聲,“是因為我們將那些怪物根據能力強弱分成了十八個階級,相同階級的占據一層,一般來說他們並不會對同一階級的動手,就算想要彼此廝殺,也要花不少力氣。可不知道是誰,把十八層的大門,全部打通,所有階級的怪物混在一起,被關押已久極度饑餓的怪物,就開始了互相廝殺。”

“順便一提。”白雲戚的聲音仍然溫柔,卻帶著透骨的寒意,“天堂頂層的怪物隻有三隻,但每一隻,都能輕鬆打死我,抓捕他們的時候,每一次都是血流成河。”

白雲戚雖然在幾人麵前顯得弱小了些,但在剩餘的人類裏,卻已經是站於頂尖的強者,可見正常人類在麵對已經注射‘獸性’失去神誌的人麵前,幾乎是手無縛雞之力。

“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枕山問。

“殺了啊,這樣的怪物兩年裏出現了上百頭,那幾百頭都被殺了,這是僅剩的三個相對最弱的,弱到能讓我們抓了用以研究。”白雲戚道。

弱肉強食……十八個階級……

阿爾蒂爾沒有出聲,隻是默默消化著接收到的信息,與此同時,一個令他恐慌的預感正逐漸醞釀成形。

這些怪物的劃分種群階級的方式,和這個世界人類劃分階級的製度,像得令人心驚。

“轟——”隻聽一聲巨響,大門岌岌可危。

“基地裏還有很多地府的人!不能讓他們衝進來!”蒲煞連忙喊道。

“他們不是互相廝殺嗎,為什麼會破門而入!”阿爾蒂爾慌張問道。

“因為人類也被囊括在了怪物的階級裏,排在零級,是人人得以分食的存在。”白雲戚的聲音冰涼,帶著絕望的悲戚。“他們聞到人味兒,自然不會再耗費力氣對同類出手。”

幾人迅速向大門跑去,在門口遇見了閆王還有灰佐的小隊。

兩扇金屬大門中間的鎖已經被完全破壞,露出可供兩人通過的縫隙,同時大門還有各處破損彎曲的地方,而雙目猩紅的怪物正不要命地往裏擠著。

情況危急,泊威爾·肖和阿爾蒂爾同時伸出手控製住左右兩扇金屬大門,努力修複著被破壞的地方。

其餘人則是直接從破損處殺了出去,清理大門附近的怪物,將他們引向別處。

離得近了,更能發現擁擠的人群中不乏碎骨屍塊,不知道這一路上還有沒有幸存的人。

阿爾蒂爾撐了一會兒,縫隙逐漸變小,而他整張臉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旁邊的泊威爾臉色也不好,控製這樣龐大的金屬對他們來說還是太過於消耗能量了。

枕山一邊廝殺一邊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似乎是要過來。

忽然,一直沒有出聲的裏婭喊了一聲枕山,枕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竟然出現了一瞬間的怔愣。

阿爾蒂爾也朝著那個方向投去了目光,瘋狂的人群中央,竟有一個圓形的鐵籠,從鐵籠的縫隙望過去,裏麵隱約能看到一個黑衣青年的身影。

“諾曼。”枕山喊出了那人的名字,阿爾蒂爾這才反應過來,那竟然是那個代替了他的聆神者,諾曼·哈德森,看來他雖然和使者之都失去了聯係,卻還沒有死。

枕山話音剛落便毫不猶豫地向怪物中央衝去,裏婭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過去。

沒有了枕山和裏婭,怪物又一窩蜂地湧向了大門口,阿爾蒂爾咬著的下唇已經溢出鮮血,渾身冷汗,雙手也顫抖得不成樣子。

汗水模糊了眼睛,朦朧中他看見怪物中央搏鬥的身影。

不知道是心裏酸澀更多還是身體的痛苦更甚,阿爾蒂爾幾乎要堅持不住,忽然,一股溫柔的力量清泉般注入了阿爾蒂爾身體,仿佛直接為靈魂提供了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