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事……”吳小花抖著手按住疼得發麻的膝蓋,抬頭看了一眼車票,掏出一把零碎的錢遞過去,“車票錢,我到市裏。”

這時候班車還是稀奇東西,挺貴的,小鎮到大鎮的錢就要兩三塊,到市裏是五塊錢,不過這個價錢持續了十來年,快速發展後才慢慢漲價。

米店老板有心,給吳小花的有一張整的十塊錢和一把一塊兩塊的,剛好湊個五塊。

收錢的女人數了數,隻要了她四塊錢,把破舊的一塊錢跟車票塞吳小花手裏:“看你就十來歲,收你四塊就行了,年紀輕輕,進城找你爸媽呢?”

吳小花現在慢慢疼過勁兒了,拿著車票跟錢抬頭對女人笑笑:“是去火車站,去隔壁省找我爸媽,他們喊我去念書。”

這個理由很多人都用,畢竟到九十年代,很多人都有了賺錢、走出去念書的意識,家長在外麵賺到錢,讓自己孩子過去一塊念書方便照顧不是什麼稀奇事。

是以女人沒懷疑,抬手摸摸吳小花的頭,說了句將來好好念書就去車前第一個位置坐著了。

車裏沒什麼人,她們一不說話就沒什麼聲音了,吳小花這時候才有空看了眼時間,剛好下午三點五十九,還有半分鍾發車。

吳小花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摸著自己的膝蓋,被撞的地方已經腫起一大塊,但這值得,她上車了,車上沒有認識她的人。

終於……可以逃離這個地方了。

白溪鎮到市裏沒有修好更方便走的路,吳小花聽人說過要花三個多小時才能到市裏,不過她完全不敢休息,時刻注意著窗外的情況。

後視鏡旁邊的鍾一秒一秒向前走,五點過後,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吳小花能感覺到司機在慢慢放慢速度。

天黑路不好走,就算是老司機都得小心開,一不小心開溝裏,賠錢事小,就怕要命。

司機經驗足,到市裏的車站時剛好晚上七點半過,吳小花下車後被售票女人攔住。

“小姑娘,你要去火車站是吧?現在晚了,你不如先去附近的招待所住一晚,明早再去買票。”售票女人說。

吳小花沒出過遠門,不清楚這些,便問:“現在不能去嗎?”

售票女人指著車站出口的大鍾說:“現在是七點半,咱們市的火車最後一趟是十點左右,但是公交車隻到八點,趕不上的。”

沒有公交車,就意味著要打車或者坐私家車過去,而吳小花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不說被搶被騙,要是遇見管不住下半身的或者人拐子,那可就要命了。

吳小花一聽,覺得是這個理兒,她自己就是被李國富他們賣掉的,白溪鎮還有別的人去抓女人賣,剛出狼窩,可不能再進虎口。

於是吳小花感謝了售票女人,自己出車站找招待所。

這是她完全沒見識過的地方,在她僅有的見識裏,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街燈,沒看過夜晚也絡繹不絕的街道,甚至不知道,在城市裏,招待所還有個名字,叫賓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