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寂靜的校園裏,偶爾也會傳來踏過水窪的跑步聲,就寢鈴聲已經響過,這幾日學校各項檢查都抓得緊,沒人想在學校逗留,晚自習後都一湧而出地離開了。

三樓的女洗手間裏,時不時發出斷斷續續的尖叫聲,隻是那聲音極細微,像是馬上就被人堵住了嘴。

布滿掐痕的手臂又因用力的拉扯陣陣揪心的刺痛。

其實她們折磨人的方式無外乎幾種,除了拳打腳踢外,也就是言語上的侮辱。

謝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無動於衷,任由其擺布。她很累、很倦。

飄零的長發被汗水粘在臉上,她能忍住的,就是不哭。

疼痛順著四肢蔓延開來,謝澄才意識到,何洛洛已經來到自己的麵前,接著,一桶帶著酸臭的液體順著她的頭頂直湧而下,謝澄來不及驚呼,冰涼的液體便順著臉部輪廓流向她耳朵裏、鼻子裏、眼睛裏、嘴裏,分明還帶著這個地方肮髒的味道。她拚命想叫出聲來,聲音卻一點點被頭頂的液體吞噬掉,抬眼隻能看見雖是反鎖的洗手間的門口仍然被兩個女生緊守著,她惡心得想吐。

“真惡心。”何洛洛俯下身來看著謝澄,把她的狼狽不堪盡收眼底,“謝澄,你那副清高的模樣到底怎樣裝出來的……”

“怎麼樣,刷馬桶的水好不好喝?”立馬,身後便傳來一陣刺耳的笑聲應和。“高琴,你說的真沒錯,像這樣的臭婊子,不能放過她。”

惡心……

“哼。”何洛洛進一步走上前來,湊近蜷縮在角落裏的謝澄,“我給過你選擇了,是你自己非要黏著他的,如果你不想鬧得太難看,那就離他遠點。”說完,故意把鼻子收緊了些。

“真髒。”

癱坐在地上良久,這兩個字還在耳邊回蕩,早已空無一人的洗手間裏,靜得能聽見呼吸聲,她大口深深的吸氣、呼氣,大概是她的呼吸聲太急促了,每一次都深深印在腦中不停回響。

猛的一下,謝澄站起身,忍不住的疼痛在全身蔓延,她沒有心思去顧及,牆都來不及扶,踉蹌得出了洗手間。她不想再聽到自己這樣的呼吸聲了,一點也不想。讓她快要瘋掉!

學校後有一麵老牆,紅磚上爬著張揚沉靜的白薔薇。夜可以吞噬一切,卻無法吞噬白薔薇的美,它的最後一月花期是九月。

她明明可以放聲大肆地哭,在這樣的清冷的夜裏,隻有無數的想法在腦子裏亂轉,最後,全都往前一哄而散。她隻有輕輕地抽泣著,發絲粘在她的臉上,她能聞到自己身上的惡臭,似乎耳後那片粗糙的疤痕也在隱隱作痛。

雨後的校園,坑窪裏積著深水。她將頭用力地衝進水潭裏,雙手不斷在臉上用力搓著。

淚,一滴一滴掉在水潭裏,除了那一刹那的波瀾,再沒有任何動靜。

——早晨的風足夠溫柔討巧,繞著彎吹到教室,男孩臉上滿是笑容,普通肥大的校服在他的身上幹淨整潔,澄澈的雙眼在劉海下閃著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