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來夕往,日月同輝。
峽間一線,海天共歸。
神櫻怒放映熹微,
湖麵海浪卷雲堆。
很多次,我都仿佛看見另一個世界,那裏朝夕與共,日月共生,白晝與黑夜共生。當我踏過那條線,我便置身一片藍天之下,站在清澈的湖麵上,看見水底的白雲,和飄落的櫻花。
對於兒時的事情,我已經記不太清了。隻是那樣的事情在夢裏,會非常清晰地浮現出來,讓我又一次經曆一遍,醒來以後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過去,父親告訴我,妖怪和人類是朋友,妖怪幫助我們,我們也該善待妖怪。我也一直相信父親的話,堅信著妖怪和人類是朋友這句話。
但是像是嘲笑我這樣愚蠢的幻想一樣,父親去世的兩個月後,不知有多少不認識的妖怪衝進神社,打破了的這個美好的幻想。沒有父親大人守護的梓原神社,撐不過兩個月,終於化為灰燼了。
母親的鮮血濺到了屏風上,染紅了白色的紙。我手裏握著父親的刀,抱著弟弟躲在屏風後麵,害怕得在心裏默念著父親大人。
我看不見屏風後麵是什麼樣子,隻是一直都能聽見家仆的慘叫聲和妖怪的嘶鳴聲。
母親用沙啞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艱難地說著什麼。
“小南,帶著弟弟……走……”
我渾身顫抖地抱著弟弟,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那時候我也隻有八歲,隻能和弟弟抱在一起哭。
屏風後麵穿出來咀嚼肉類的聲音,我伸出全是血的手捂住弟弟的嘴,讓他不要哭出聲來。
雖然是這樣,但是我也很害怕啊,害怕得全身發抖。但是,我是姐姐,我一定要保護好弟弟……
忽然,懷裏的弟弟開口了。
“姐姐。”
“姐姐,姐姐!”
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棵櫻花樹下的草地上,櫻花的花瓣隨著風飄落,落在我的臉上。楓坐在我身邊,一臉擔心地看著我。
是夢啊。
我就那麼躺在地上,愣了好久。許久,我伸出手,抹掉了眼角的眼淚,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楓很不樂意地皺了皺眉:“姐姐你真能睡!竟然偷偷跑出來在地上睡了這麼長時間!”
“哎呀,楓,又不是小孩子了,稍微管得鬆一點吧?”
“……什麼啊。”楓扶著我站起身來,一副非常生氣的樣子點了點我的腦袋,“笨蛋姐姐!就算要睡覺,也要在屋子裏睡啊!躺在外麵,生病了怎麼辦!”
楓一直都這樣,總說我沒心沒肺,一副他是哥哥,我是妹妹的樣子。不過這麼想也的確,似乎一直都是他照顧我。
“哎呀,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怎麼那麼嘮叨。是六花姐姐叫你來的吧?”
“對啊,除了六花姐姐以外誰還擔心你啊,哼。”
被比我還矮一點點的弟弟批評了,多少有些不太開心。我跟在楓身後走,一邊走,一邊整理頭發。楓走在前麵,忽然想起了什麼。
“對了,姐姐,年號改了你知道嗎。”
“嗯?什麼時候?”
“就前段時間啊,年號改成永延了。”
永延年了啊,時間過得真快,這麼快就換年號了。
“唔,這個我還真沒注意誒。”許久,我撓了撓頭。
“所以說讓你多看點書啦,到時候出去跟個文盲似的,多丟人。”
“哎呀我知道……把你的手拿開,不要再敲我頭了!”
因為我躺的那片草地在城裏,所以很快就回到了我們平時住的茶屋。天氣涼爽,人的心情也自然就很好,我拉開拉門走進了茶屋:“六花姐姐!我們回來啦!”
這時候是下午,人不多,隻有兩桌客人,而且也快收攤了,所以這時候的茶屋分外安靜。我脫下木屐走進屋,順便擺正了一個歪了的坐墊。
“哎呀,小南,你可算回來了。”六花裹著頭巾,把茶給客人端上桌,便來到我跟前,一臉擔心地捏了捏我的臉:“中午就一聲不吭地跑出去,我哪裏都找不到你,急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