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9章 第十八章(1 / 3)

進了五色帳篷之後,塗月溪的心緒仍無法平複,無論是現實還是夢境,那張臉那個身影總是一晃而過,虛晃得讓她自己都覺得不真實。閔天也說是她看花了眼。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不成就不會倒過來讓人青天白日也丟了神兒?

“姑娘看起來精神可不太好。”兩人剛在一個四十來歲中年男子的長案前站定,從隔簾後麵就走出個慈眉善目的老者,穿一交領煙色長衣,望著塗月溪搖著頭。中年男子喊了他一聲父親,四人一同坐了下來。

原來這父子倆兒子會催眠術,負責給客人催眠,父親會潛夢術,可以潛入人的夢中。塗月溪是個多夢的人,對這些本來就很感興趣,剛剛又聽外麵的人說這潛夢術可以幫人看夢中的虛實真假,走運的話還能捉到些蛛絲馬跡窺探到將來,她不是那種病急亂投醫的人,但人一旦有諸多疑惑又找不著門路的時候,就會對這種不尋常的方法更多了些認可。

閔天也聽說過潛夢術,但在他眼裏春物節上遇到的都是些小打小鬧,他看這個老者雖有些經驗的樣子,但以他的靈力約莫也就是看看夢的經過再幫人釋夢,隻要沒有大的差錯,是真是假誰又能知道個所以然,吐吐心事求求安慰罷了。真正的潛夢術高手可以潛到人的夢中隨便做些手腳就可以讓人亦或心緒平複亦或瘋狂癡迷。他看這二人不像,那中年男子使的是催眠術自不用擔心。他多看了幾眼那個老者,據他所知,常使潛夢術的人如果沒有自控力很容易精神失常害人害己。你想,人睡一個時辰,夢中可以過上三天,睡一宿,夢中甚或一輩子就那麼過去了,如此潛夢者入了夢常常模糊了時間,甚至留戀在別人的夢境中,曆一番險,體一味情,無始無終地也可以過上個不一樣的幾輩子,隻是等別人夢一醒,這夢境在現實中也找不回來,他們就很容易走入怪圈,迷失在拚湊的夢境與現實之中。

閔天看他麵色紅潤,精神矍鑠,並不像個瘋老頭,心裏繃著的一根弦先鬆了下來。這老者一看塗月溪氣色就猜她最近失眠多夢,聽起來並無甚新意,接著又跟塗月溪說了說整個過程如何如何。按照他的指示塗月溪正要隨他二人一起到隔簾後麵。閔天跟著也站起來,想到塗月溪都不知道自己會夢到什麼,就讓別人進她的夢,勸她也肯定不聽,可又不放心,幹脆盤問那老頭兒:“老先生,敢問一件事。”

老者眉毛長長笑意彎彎,回過身,臉上沒有驚奇,“年輕人,你還有什麼疑問?”

“您自己做夢嗎?”

“當然,世人皆做夢嘛。”

“可是我很少做夢。我看夢裏都是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您是怎麼看透的?”他撒謊道。

他兒子一聽來了個什麼都不懂的刺兒頭,立馬生氣了,上前一步要反駁他,他父親遞了個眼神不讓他說話,然後笑笑,回答他:“人總會有淡忘了的,想不起的,壓抑的或者埋在心底的過去,總得有個去處吧,現實這個門它走不出來,自然就會鬱結在夢裏,怎麼能說沒有意義!我無需看透它,夢隻是人心裏的一個映照,夢少的人不代表就是無憂無慮,有時隻是在你醒來的那一刻有意識地將它遺忘了,讓你產生無夢的錯覺。不過凡是我能潛入的夢,無論是你不相信的虛晃的過去,還是你不經意間路過的將來,有我在,醒來後絕不會丟,不然在春物節上這十幾年來,我這招牌豈不是早就被人給砸了?”他說完和氣地盯著閔天。閔天聽他說的頭頭是道,沒再反駁。塗月溪衝他吐了個舌頭,讓他在外麵等著,三人就一起進去了。

明明是白天,帳篷裏點著燈還是有些昏暗,纖透的隔簾映著三人歪歪斜斜的影子,閔天看塗月溪在裏麵躺下睡著了,老者的一隻手搭在她腦際,他兒子立在一旁靜候著,整個帳篷一下子靜止了,偶爾從帳篷的一麵側窗溜進來三兩陣瑟瑟的風,隔簾悠乎乎地浮擺幾下,推著影子好像要走將出來。閔天想起來剛剛老者的話,覺得時間定了格。

塗月溪沉沉睡去,在自己的夢中醒來。她躺在家中的暖炕,身旁坐著一個人,木格花窗櫛比敞著,灑進陽光,照得屋裏暖暖地。窗外白雪皚皚,海棠花開了一樹,雪地一塵不染,隻留一排貓腳印,一切靜得如同一幅牆上的畫,天空澈藍,尋不到一絲鳥兒飛過的痕跡。對麵的小山麓上,還是那座廟,廟門卻緊閉,嶄新油亮的紅漆綠瓦就像是隨著雪剛剛落入了凡間。

不多會兒,塗月溪醒了,他們一同走了出來。閔天這時也帶著好奇,連忙問她夢到了些什麼,老者把她的夢一毫不差地說給她和閔天聽,塗月溪連連點頭,仍沉浸在夢中的溫馨之中。她很少會做這種溫暖的美夢,沒有波瀾,也不那麼怪誕,慢條斯理地,像是坐著雲彩,美得不真實。她把她的感覺告訴了老者。老者詢問了一番,知道那是她千暮城的家,隻是旁邊的人誰都沒有看清,不知是誰。又問起那廟,塗月溪說確實有一座廟,隻是沒有這麼新這麼近,但也不遠,她小時候還是閔天第一次帶她去的。閔天疑惑起來,“哦?我有帶你去廟裏拜佛?”他怎麼也記不起來了,印象裏是有這麼一座廟,廟裏供著三位佛祖,披著黃色綢緞的披掛,佛像前一個有半人大的木魚,他有一次淘氣趁和尚不在還去敲了個噔噔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