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體係列6(1 / 3)

隻有在走廊裏可以讓我安頓下來,我得給自己找個棲身之所。人住的房間我不太適合,裝飾的東西太多,我享用不了,也懶得打理。野外又太荒蕪,太乏味,且容易迷路。走廊和過道是個好的住處,可以不和他們挨的太近,彼此都好些。我被他們看不慣的太多,他們被我看不慣的同樣很多。既然大家不習慣的這麼多,何必要在一起呢,無端的生出那麼多的不快活,這對大家多不好。他們是不會搬出他們裝修得適合人居住的那些房間的,於是我隻好搬了出來,作一個走廊上的旁觀者,生活上的局外人。我喜歡走廊上的生活,沒有太多的擺設,方便,簡樸,還有自由,這可是作為人最好的生存條件了。走廊讓我留戀,我想我可能會住一段時間,至少在我還不能適應他們的那一套生活起居之前我會一直在這個地方住下來。

我想我是走在過道的一個對於他們來說多餘的人,我穿越在這個幽深的連通自在存在和自為存在的那個沒有光線的過道裏。沒有光,沒有聲音,很寂靜,甚或是闃無一物。那麼這個過道該是虛無了,對,一定是虛無。我想後退,那些文明人在招喚我,說有利可圖。但我知道是個圈套,我不止一次被騙的一無所有,直至來到這個過道裏。他們一直都想騙我回去住,但我沒有理會,我有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忍受一個小時和他們在一起。細節,無數的細節,瑣碎的細節,沒頭沒尾的細節,到處都是它們的影子。你防不剩防,你沒有準備時間,它們不給你留這個空擋。你得時時關注那些無邊無際的細節,擔心從指縫中溜走,擔心被那些人生捕手逮到你的辮子,一旦它們得逞,你就該接受人道主義的審訊了。你被細節充斥的沒有一點屬於自己的空間,你已經不是你自己了。你沒有自由,它們占據了你的一切,毫無商量的霸占著,沒有道理的占據著。你傷心,你痛苦,但你沒有能力和勇氣去直麵這些細節。你麻木,你忍讓,順從,跟隨,最後是習慣,一種無意識的習慣,一種行將就木的習慣。一種事先被人打典好的習慣,可是忽然我有一天不想做文明人了,我不在懷戀那個修飾太多的文明的房間,我出走了,來到這個走廊上,我得到了自由,我存在了,沒有幹擾的,沒有紛爭的,自由自在的。

斑馬線外,我看著紅燈,倒記時的等著它變成綠色。那時候斑馬線的區域甚至那些平常隻允許機動車輛飛輾的地方,都成了我的自由馳騁的領域。我不喜歡這種沒有價值增值的等待。幹嘛要等待,等待讓人容易陷入無邊無際的思索。讓人進入沒有分門別類的意識流的撕殺。這是件不愉快的事。要是有個天橋該多好,沒有紅綠燈隻有斑馬線也行。在斑馬線處慢行就好,人可以不用等待,不用這種百無聊奈的看紅綠燈,看車流。不用祈禱,上帝已死,燈不會因祈禱而瞬間變綠,不信你可以試試,沒有,絕對沒有,上帝真的已經死了,一切由這些存在和成規陋習所主宰。靈魂沒了依靠,找不到去處,總被人拒絕,被人排斥。燈還是自顧自的紅在興奮中,它存在,因為它正被人意識到,它的存在具有了意義。而此時人卻在虛無中了。作為見證者,虛無是極為常見的狀態。兩邊的車流還在遠處,一個美女是進步的,她在大家的關注中向對麵飄逸而去,那是多麼的讓我羨慕,我沒有她的那些勇氣去麵對人們的手術般的眼神。我害怕被解剖,害怕被審判。我隻敢躲到那個走廊裏逃避那些解剖和審判,我想這就是我的問題,不敢直麵現實,不敢向人們開炮。抑或她是色盲,但這並不打緊,她沒有跟隨,沒有盲從,她在行動,她在存在。她不用為了從眾而等待,她不用遭遇感受存在,她隻構成存在,她不會感受別人的感受,因為她隻為她的行動承擔自己的責任,這就夠了。為什麼那去管那些不相幹的細節。麻煩,且沒有意義。她沒有錯,她沒有傷害任何人,更不會傷害機動車輛。可見她的行動是值得首肯的。她選擇自己的路徑,確定自己的航向,為自己的選擇盡到自己的職責。她存在,以自己所能觸及的形式存在。我是無能的,就是連這點勇氣都沒有的,我不敢麵對真實生活中的那些細節,我沒有足夠強大的用以承擔那些太重的細節的身軀。

綠燈回過神來,我也再次返還塵世,我被人流卷動著朝前衝,我不能按既定的路線行進,總有不講規矩的文明人擋住了我的去路,迫使我改變計劃,他們是文明人,他們很強大,特別是思想,我很弱小,同樣在於思想。

我想逃入走廊的想法是這幾個月的事,研究生應該是比較好的名目。這應該從別人眼中得到啟示,那麼該好好的扮演這個角色,是什麼東西讓我一個大活人如此擔心呢?是專業知識,是論文寫作,是實驗設計,是課題答辯-------

30歲女人又來了,陳思和她開始了一些事關靈與肉的交流。

女人說:“你要壓抑自己的yu望,無欲則鋼,你得記準了”。

“真是無欲則鋼嗎?我看未必”。你說。“沒了欲念就沒了訴求,隨即喪失的是創造的潛能。人,就這樣的慢慢的消亡著。不知不覺的,悄無聲息的慢性自殺”。

不過想想,現在這種人還少嗎?都趕時髦呢。無休止的新花樣,無止境的新玩意。挑逗他們那無始終的虛榮。人,嗬,真是可憐而可卑的動物,即便是這些簡單得不得了的低俗的玩意也能讓人低下高貴的頭顱。不過是一部分人向另一部分人的臣服,是一些頭腦簡單的向另一些四肢簡單的人的俯首。意識的殖民,新的殖民手腕,深入肌膚的殖民。真是可笑的很,那些被殖民的人兒還是依舊搖尾乞憐的樂此不彼。對他們還能有什麼要求呢?社會,種族的淘汰品。慢性的自殺在蔓延,那些“泡沫影視劇”就是一種致命的武器,整天沉迷在那些哼哼呀呀,唧唧歪歪的無聊的生活鬧劇中,為那些毫無幹係的人物情節而悲天憐人,感傷遏懷,好不悲戚。不投入自個兒的生活,幹嘛會要去感知別人的生活呢?真是奇怪的很,人生的意義在於勇敢而充分的頭向自己的生活中,拌好自己的角色。去構建自己的生活截麵。這才是能獲取人生感動的契機,而不是要靠別人的經曆通過移情作用來得到滿足。人啊,人生啊,人之生活啊,人之意義的賦予啊!人要看穿人自己,必然是由內而外。人生之意義在於參與,在不斷參與的過程中逐漸的豐腴起來,果實是慢慢長大,人生亦如此。主體解釋學,福柯的傑作。物質主義至上是馬克思唯物主義勝利後人類的狂歡,“物質第一性,物質是基礎”,口頭禪,至理名言。靈魂逝喪的時代,可怕的肉的口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