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聽得林玉的話,也覺得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了。
管家見林玉這一陣不眠不休,挺著肚子照顧白柳生,還不忘替白柳生靈前盡孝,心中頗有動容,抹了抹眼角,恭恭敬敬道:“我這就去辦,其餘的您不用操心,隻管明日送老太太就成。”
林玉點點頭,轉身去給白柳生擦身、捏腿,即便是躺在榻上,林玉也希望他能舒坦些。
老管家想安撫林玉幾句,但不知該如何開口,便朝她深深一拜,以表內心尊重。
出了門,管家深歎口氣,心中默默道:“白爺娶了這麼多女人,還是這個最頂用。”
原本林玉入門的時候,管家並不大看好她,出身不及查如雪,說話又不及費瑤,瞧著也沒有曾經的正妻崔氏賢惠,無非就是長的麵嫩,怎麼看都是個以嬌柔美色侍人的角色,不過是白爺買回來排解寂寞的罷了。
即便是林玉懷孕之後,抬為了側室,白爺也入住青玉軒,這也沒能改變管家的看法。
在之前,管家見過林玉幾次,每次她都是唯唯諾諾,一副討好的模樣,說話辦事也瞧不出有多伶俐。
唯一讓管家還瞧得起的,就是她決意自己賣糖水賺錢。
可白府又不是窮苦人家,哪又非得自立更生,每每管家也隻是搖搖頭,暗道:丟不掉的窮酸氣。
管家怎麼也沒想到,白府裏出了事,竟誰都指不上了,還真要靠著這個羸弱女子撐著,倒真真正正讓他這個爺們敬佩了一番。
雜瑣的事,用不著林玉親力親為,管家早就安排的差不多了。
就是老太太出殯的當日,若是白府沒有孝子賢孫領頭送殯,勢必要被外人笑話。
第二日一早,林玉先給白柳生喂了湯藥,自己也抹幹淨臉,挽好了溜光的發髻。
臨出門前,她坐在白柳生床邊沉默了好一會,才道:“爺,今兒我替你去送老太太。”
林玉心裏發酸,可忍了忍淚,又繼續道:“還有你的孩子。”
任如今白府裏頭已經是一團亂,可她不能讓外人瞧了笑話去。
她知道白柳生最愛臉麵,要是老太太走的不風光,這必然會成為他一生的遺憾事。
好再大多數人沒為此冷落白府,凡是街坊四鄰都設了路祭,許多人一同跟在送殯隊伍後頭,哭一哭,以盡哀思。
來送殯的人不少,但躲在暗處瞧笑話的人也有幾個,正眼角含著壞笑,等著白府出醜。
“他白柳生素來張揚跋扈,自覺高人一等,如今老娘去世,自己昏迷不醒,看到底還有哪個能替他親娘送葬。”
“他白府哪還能有什麼人那!”一個身穿醬色滾毛錦緞的中年男人,捋這唇邊胡須,冷笑一聲。
“難不成前頭抬著白柳生,後頭抬老太太棺木?”另一男人也在旁冷笑道。
二人簡直蛇鼠一窩,聽了彼此猜測,竟當街笑出聲來。
這種場合傳出笑聲,實難不叫人側目,得了大多數人冷眼,二人隻得住了嘴,靜靜瞧著。
老太太沒有誥命在身,但排場卻大,光看這送殯排場,就知道是位高門世家的老太太離世了。
許多人都靜待,看打頭扛靈幡的,會是白府裏的哪一位。
過了許久,門口才出現一位身素縞麻衣的年輕少婦,挺著大肚緩緩而行。
眾人心裏驚訝,怎麼叫個女人送殯,還是個大著肚子的妾室。
見了這一幕,議論聲漸起,可林玉隻當聽不見,雙手攥緊了花靈幡,高聲喊道:“賢孫送祖母老太太向西去,老太太走大路,大路光明向西天。”
雖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卻背脊挺的筆直,臉上也盡是莊敬和堅毅。
“這夫人是哪個?沒見過呢?”有人婦人議論。
“白府的妾室。”有稍微知情的婦人透露。
“看那身子,是不是懷著呢?這女子倒不是一般人,郎君病倒了,自己倒撐起來了。”有人歎了口氣。
“白柳生雖然有些混賬,娶的媳婦也都不是好來路,這個倒挺拿得出手,還真能扛事。”議論聲從剛剛的質疑,到此時的褒獎。
“是啊,這要是我可哭死了,懷著肚子,哪敢扛這東西。”
林玉抖了抖花靈幡,又高聲喊道:“孝子賢孫替您引路。”
扛著花靈幡走在最前頭,步步堅毅。
直到走完了所有流程,林玉回到府中,就倒了下來。
或許是這麼多天的心力交瘁,一時鬆下來,反倒生了病。
叫了李郎中來看,好再是沒什麼大礙,李郎中也說:“娘子是累著了,好好休息幾天就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