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妍和聽了無所動容,隻是微笑。樹木、地磚還有建築,再平常不過。寢室樓、行政樓自習室、教室外的走廊上,排球場邊,年逾花甲的老樹下,都有她凝神注視的身影,也有不少走神的時刻。想起這些,該感到光陰逝去的無奈,她抿了抿嘴唇,隻覺得索然無味。
高三教學樓是獨棟的,花圃裏新移栽了四五棵山茶樹,花開一簇,由下往上打量,恰好有一枝伸向暗藍的天空,它的純白更顯優雅靜謐了。襯托它的葉子的那塊畫布又是慘白的。
三人都說要過去看看。枝頭的茶花邊上還有半開半閉的,退去幾寸,待放的花苞像袖珍版的煙鬥的鬥缽,擠了一滴牙膏在上頭。油綠的橢圓葉子,冬天晝夜溫差大,溫度降下來,葉齒冷得直打顫,碰到什麼咬什麼。白色的重瓣花瓣,梳著幾根薑黃色花蕊,邊緣起伏不平,像揉作一團的紙巾攤開似的,弱不經風,非合乎理想的規整式樣,估計不是好品種。
齊妍和忍不住去捏,花瓣即刻展現出它的嬌柔,似在告饒。抽離的手還站著淡淡幽幽的山茶花香。
錢樰一時興起拍照留念,閃光燈一開,花瓣和白熾燈一樣透亮的白。
“走吧。”
她來到這裏是為什麼
齊妍和心底深處有聲音提醒她,一定要,多少要,至少流露出些許關於她自己的傷感情緒。不是因為世俗所謂的那種得不到,她壓根沒動過在一起的念頭,雖然她有偷偷打開一格天窗假設過,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會是常有的事,許希淵那麼固執的人。齊妍和沒接著想,用白雲擦去,關了窗子釘上密密麻麻的木條封死。
大概因為她也有三年在這裏,為誰度過的,為她自己。
一天一次情緒低落就已足夠,多了會麻木真實的心。
齊妍和沒感覺到有風吹來,臉是熱的,手在口袋裏是溫的,腿腳冷而僵,邁一步,挪腳跟像挪冰柱子,腳掌往後抬起的麻而冷的撕裂感。
教學樓前的雅榕樹葉沙沙作響,使勁搖晃著她的記憶。有一處被喚醒了,她沒有多戀著這所學校,有幾個人是惦念著的:敬愛的老師送走她這一屆學生,還有數不清的學生等著她傳道授業解惑,她對往後的學生說著和她說的同樣的話。親愛的同窗兼好友會在各自的專業領域開疆拓土,也許此生不會有見麵的機會,她們樹前月下的同窗情誼成了場麵話……都有可能的,她不得不傷感了。
“等一下。”方才經過的地方影影綽綽跑出來個人,身後飄下來數片花瓣橫臥到路中間,路燈下一瞧,原來是歐陽景風。
何文卿快人快語,等不急就問上臉來:“怎麼就你一個,許希淵呢?答應好的。”
歐陽看了一眼齊妍和,支吾道:“他臨時有點事,等會兒就來了。”
齊妍和道:“沒事啦,不還有我們三個嘛。你還得上去半背稿子半編瞎話呢。”說得她們全笑了。
何文卿笑道:“私下說就行了,當著學妹們的麵別拆我的台。”
教室的燈全點著,一個一個,煌煌的格子裏穿出來,製造了虛厚的光的屏障。桌椅有一搭沒一搭抽著弄出聲響,為接下來打下前奏,調好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