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亦忱還是低頭不語。
沒得到回應的卓昀自己打開袋子低頭一看,臉色頓時變了,嘴角的笑意也倏然凝固。
“這……這是從哪得到的?”
卓亦忱答了兩個字,“靖王。”
卓昀心頭巨震,他迅速抬起頭看向哥哥。卻發現卓亦忱的臉色蒼白,身體似乎有些輕微的顫抖。卓昀把他扶過來,又握住他的手,然而卓亦忱溫熱的掌心早已變得冰涼乏力。
“哥,怎麼回事?!”
卓亦忱隻覺得頭很痛胸口窒悶,卓昀攬著他,他也緊緊著對方的手,倆人很緩很慢地往前走。卓亦忱腳步甚至有些虛浮,就像空落落的心頭一樣,每一下都踩不到實處。
“揀寶啊,”靜默半晌,卓亦忱緩緩開口,“咱們怕是要離開這裏了。”
卓昀停下腳步,目光沉沉地望向他,“哥,我沒聽錯吧?你為何忽然說此話?”
卓亦忱從自己懷裏掏出兩樣東西,卓昀驚訝地看了眼那禦賜的腰牌,“這是……”
他把那紙揉皺的書信遞給卓昀。卓昀怔忡地接過,將那張紙一抖徐徐展開。
“臣太常寺卿叩請殿下安:聖上自即位至今,迭除黨派之爭,穩定各地藩王。但靖王卻私征兵馬暗中籌備,籠絡朝廷重臣勾結權貴,反心已顯。朝廷與百姓深受其害,如今,已到勝敗存亡之際。稍有不虞將釀成,而殿下在這場鬥爭中將是成敗之關鍵。如今,皇帝決心護國安民,已密調五萬精兵來京城,不日將鋤奸滅賊!臣鬥膽叩請殿下速速回宮與聖上父子相見,皇宮絕不可無東宮之威,否則靖王一旦逼宮,發現東宮竟無主,將會大膽地逆天而行,奸人逞帝命!臣冒死直言,隻望殿下速速采取行動,絕不要給奸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機!”
邵寧中這番直諫之言可謂擲地有聲,卓昀何嚐不懂?從重生那天起,他便一直想要重歸皇宮,可重歸談何容易?那豈不是人人都能進宮冒充太子麼!京城等級極為森嚴,一介庶民進城出城已是難於上青天,他就是想見見心腹之臣都不得!
而最大的矛盾是,外人都以為太子並沒死隻是出宮避禍,所以力諫他回宮。隻有皇帝才知道,太子是真的死了,在宮外的這個不過是早年就被送出宮的可憐皇子。他來對皇帝來說,真有前一個自己那麼重要麼?當他還是太子時,皇帝對他還算可親,但如今……這個兒子在皇帝心目中或許隻是多餘的?卓昀不得不揣摩著聖意,留心皇帝對自己的猜忌。重生之後,卓昀經曆了不少事也想通了很多,磨去了他最初的狂傲和急躁,他斷不會再輕舉妄動。再者,對他來說最為重要親密的人,還好好地在他身邊,他便可以安心等待。
但如今,靖王已認定他就是死裏逃生、外出避禍的太子,那麼再留在這裏豈不是坐以待斃?
卓昀不能再等了,他要立刻回城,正東宮之名。
皇帝或許對這個身世淒慘的宮外皇子心存防備和偏見,但卓昀決定要坦誠一切,死、重生、他都要一一同聖上明說。就是不知父皇對此會作何反應?還會不偏不倚依舊承認他為太子麼?
卓昀決定賭一把!既然皇帝至今還未立下新的儲君,那他的勝算就很大。
從這一刻起,他便不再是胞弟了,他必須做回以前的自己!
卓昀看完那封信,打定主意之後,反而愈發平靜。他又將書信折好收進懷裏,稍一抬眸便發現哥哥正注視著他。
卓亦忱勉強牽了牽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淡笑。
“我隻能想到你的身份大抵非富即貴,卻如何也猜不到竟是這一層,更沒料到你的處境會如此凶險……”
卓亦忱臉色蒼白,還強撐著微笑的模樣讓卓昀心疼不已,他摟住卓亦忱的肩膀,下頜抵在他的發上。
“遑論如何凶險危急,我定保你們都安穩如常!”沉著聲音說完這句氣勢磅礴的話,卓昀的語氣又變回溫膩,“哥,你信我……”
卓亦忱輕輕歎了口氣,“揀寶啊,我有些累了,想睡過去……”
這句話讓卓昀不安,他臉色一僵,複又更用力地摟緊了懷裏的人,“別說這種傻話,你絕不能離開我,我也不會讓你……”
卓亦忱笑了笑,“我並不是要尋死,隻是身體真的累了,已經快要走不動了……”
尤其是雙膝那裏,疼得直打顫。之前在邵府卓亦忱整個人忐忑不安又萬分緊張,未曾察覺這一點,如今他終於安全了,這一對膝蓋就跟刷存在感似的可勁疼。
聞言,卓昀再次停下腳步。他彎下腰,一手穿過卓亦忱的腿彎,一手環著卓亦忱的肩,將人橫抱起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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