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卓父回來了,一回來便提到:“今日大赦,我特意趕去武烈侯府查探情況。侯爺人從宮裏放出來了,但卻病重,找來問話的大夫,他竟說……竟說命不久矣!哎!”卓父恨恨地歎氣,把手中的杯盞往桌上重重一擱。
卓母在一旁清理碗筷,一聽到“命不久矣”嚇地差點把碗摔了,好在大兒子及時扶了她一把。
卓昀低下頭,雙手在袖子裏攥成了拳,但神色依舊清冷寡淡。
卓父歎道:“樹大招風。皇帝要除盡派係黨徒,定是要鳥盡弓藏。幸好咱們卓家隻是封伯,這要是也封侯了,大概也會落得同樣下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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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郊外一片寂靜。農家人都睡得早,一到戌時,家家戶戶便都熄了燭。
兄弟倆人躺在炕上,卓亦忱心裏沒裝多少事,於是很快就睡下了。但卓昀卻還沒,他睡不著。
皇帝為莊妃的冊封大典而大赦天下,這讓他感到有些擔憂。大赦是為了祈福,祈福是為了莊妃能懷上龍種。如今東宮已無主,皇帝或許想立下一位儲君。
東宮的原主就是卓昀。
但太子在幾個月前突然暴斃,可死因到底是什麼他自己到現在都不清楚!死了之後,他的魂魄卻沒有消散,而是遊蕩到了卓府,然後便看到了那個長相竟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年!那便是先前的“卓昀”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太子殿下絕不會相信,生前劉嬤嬤告訴他的“雙生之迷”。他一直當作坊間軼事來聽,卻不曾想過會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
十幾年前,元皇後懷龍種,腹中孩子必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但是,誰能料到皇後竟生出雙胞胎?但太子隻能有一個。皇後絕不允許未來的儲君由其他妃嬪所出,但又不忍看到親兄弟相殘的慘劇。誕下龍子的那晚,先出來的雙胞胎哥哥已經被抱去前殿了,宮女、太監、太醫、侍衛都看到了這一幕,而皇帝見到兒子更是龍顏大悅。彼時,產房內的情況卻還不為眾人所知,皇後隻得緊急命令心腹侍婢把後出生的孩子即刻送出宮外!劉嬤嬤走得太急,隻來得及在孩子繈褓裏塞了一塊鳳玉石作為信物,便垂淚匆匆離開了。
而這個孩子被卓家作為小公子收養。
太子殿下就這麼以魂魄的形態跟著自己胞弟整整七日,而就在第七日,“卓昀”隨學堂裏的先生、同窗在畫舫上遊玩。於無人之處,竟被人用力推進了湖裏。太子看得清清楚楚,下毒手的正是莊妃身邊的太監。太子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胞弟在冰冷的水中掙紮,卻無法施救分毫。等到其他人發現有人掉進湖裏,再救上來時,“卓昀”已經死了。
太子戚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跪在胞弟麵前,緩緩地行了一個叩拜大禮。而就在那一瞬,一股強大的力量驟然襲來,靈魂形態的太子就即刻被吸入了胞弟身體內。
原本已經停止的脈搏驟然強有力地搏動起來,冰涼的空氣吸入鼻中。卓昀霍然睜開眼,把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
太子殿下重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毫不避諱地在畫舫上搜人,氣勢洶洶,忍誰都攔不住。直到把那偽裝成遊客的小太監揪出來,他二話不說地一把拔`出了先生的劍,揚手就往下劈。
先生迅速拿起劍鞘擋住了卓昀,但自己的虎口竟被那股凶猛的力道震得發麻。先生怒斥道:“卓昀逆子!殺人要償命,你怎對得起父母!”
卓昀恍然醒悟!
他這才記起來自己現在隻是平民身份,而不是殺伐決斷的東宮太子!
卓昀把劍往地上重重一扔,臉色是說不出的陰沉狠冷。
那小太監嚇得瑟瑟發抖,襠下濕了一大片。一直到卓昀走遠了,他才敢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小太監必須完成他的任務,否則就算回宮也是一個死字。據他這幾天觀察,那個叫“卓昀”的少年天真爛漫,並無心計。除了今日在畫舫上的這一茬有些反常,那孩子應該很好解決掉。最後,那太監竟鬥著膽子把卓昀跟蹤上了!就算沒把人殺死,但把住所打探出來了,這一功勞或許能避開一死。
但是,這個卓昀已經換了芯子,外貌一模一樣又如何,他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少爺了。
卓昀故意把人引到暗巷裏,彎彎繞繞地拐進了一個死胡同。然後抄起一塊破損的牆磚把人砸了個半死。最後,這人被卓昀扔進了湖裏。
小太監已經連呼救的氣力都沒有了,九成是活不了。
卓昀一怒,就這麼弄死了一個人。但對他來說,此事稀鬆平常。
但此事若被卓父卓母知道了,怕是會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