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涼亭,薄紗輕舞,數隻碳爐分擱四角,清冷之意毫無,一切都是剛好之態。
數碟小菜,兩壇醇酒,絲竹之音嫋嫋,香氛之幽綿綿,頗具田園雅聚之歡。
清風,卷了紗簾;清風,蕩了枯葉;清風,催了剛入腹的那點酒興。
張景年舉杯笑道:“學生張景年敬恩公,謝恩公當日救命之恩。”
鴻睿舉杯與之輕碰,笑道:“舉手之勞而已,張公子莫這般客氣。若本王所記不差,張公子意在仕途,此番入京,是為春闈科考而來?”
張景年搖頭歎道:“不怕恩公笑話,學生於科舉一途已然不抱念想,此次入京,乃應邀參加六皇子的詩會而來。”
六皇子笑道:“景年與詩詞一道頗具才華,可眼下我大齊科舉之道甚是難行,權貴與寒門涇渭分明,倒是湮沒了諸多似景年一般的才俊。”
六皇子舉杯與二人碰了一杯複道:“平南王,景年與本王相識多年,本王曾言,可保舉他入朝為官,可人呐,讀書讀多了,胸中那股傲氣便也就入骨了,本王善意一說,倒是惹景年生氣了數月,從此本王再不敢言。”
張景年麵色一紅,無奈道:“科舉一途便如千人過橋,屢試不中自是怨不得別人,若憑著殿下的舉薦入得廟堂,終也會為眾仕子背後恥笑。”
六皇子搖頭歎道:“而今,聽聞你家逢變故,此次來京,不如先謀個閑職,任你誌存高遠,可總也得先有個謀身之道方為根本啊。”
張景年麵色更是潮紅,雙眉緊蹙,正欲開口,忽聞六皇子道:“平南王,聞渡天府正處籌備之時,可否看本王之麵,給景年謀個書曆官之職?”
鴻睿沉思片刻道:“書曆官僅從六品,怕是屈了景年之才。”
六皇子笑道:“從六品卻是剛好,若是給他一個四品官職,恐他又要推脫。景年本就有舉人功名,混個從六品,那些閑言碎語也不會生得波瀾。”
鴻睿笑望著張景年道:“那景年意下如何?”
張景年忙起身,雙手微顫,輕捧酒杯道:“景年謝過六皇子殿下和平南王,此杯滿飲!”
說罷,一仰脖子,酒水已然入腹。
經此一事,三人相談更是甚歡。
六皇子忽然笑道:“平南王,本王近日攬得一名正一教劍道高手,劍道一途本王當屬外行,平南王可有興趣品鑒一番?”
鴻睿聞言笑道:“正一教?本王與該教也算有些淵源,數月前,曾蒙正風道長相救,可惜,正風道長,一代宗師,卻是死於暗算之下,如今想來,頗為唏噓。”
六皇子聞言,頓時一臉驚詫道:“哦?平南王曾有幸見過正風道長?不得不說,平南王實乃大運數之人,便是父皇數次拜會,亦未曾有緣得見正風道長。”
說罷,搖頭輕歎道:“可惜了,有傳聞言,三十年前,正風道長下山雲遊,恰逢潯河大水,方圓百裏,屍橫遍地,大水之後便是大疫,一場瘟疫來勢洶洶,瞬間奪走無數生命。”
“也便在此時,正風道長開壇做法,以無上道法破了那瘟疫之災,也便在那日,晴空之下忽然劈下一道電芒,正中正一道長前胸,道長昏厥七日方醒。”
“其醒來之日,仰天長歎一聲,道:“既救了萬民,這條殘命三十年後再來取吧”。看來,便在當日,正風道長便已然知悉三十年後之事了。”
鴻睿聞言,亦一臉駭然,道:“這世上真有窺探天機之神人?”
話音方落,一道清冷聲音響起:“正風道長乃我教立教三千年來,最為接近仙道之人。可惜,終究抗不過那命中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