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某一年夏天,南家,書房裏。
門被推開,坐在桌前盯視頻會議的薛祺抬眼,手指在觸摸板輕劃一下,筆記本的屏幕安靜熄滅。她有些無措地站起身,“媽媽。”
南母瞧她這樣,心裏忍不住歎息一下,麵前的薛祺已經快要三十歲了,已經工作了許多年,見識了更大的世界,可似乎仍舊不太會處理稍親密的關係。
“婚禮的事,我還是想再跟你談一下。”
兩個人對桌而坐,薛祺雙手握了握一旁泡著綠茶的直筒玻璃杯。她腦子裏還轉著剛剛的會議內容,神情有點呆呆的。
“媽,你幹嘛?”
被喊的人反身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南亦謙雙手環抱,倚靠在門邊。
還沒開口的南母,“”
南亦謙本來在院裏和他爸閑聊,一看他媽泡杯茶走上樓梯,立馬起身。婚禮這事兒,南亦謙已經跟媽媽說過了,不辦。薛祺想自己出麵,被他攔了。
“辦吧。”
在母子倆用腦電波交流的時候,薛祺開口。
南亦謙衝她眨眨眼睛,她衝南亦謙眨眨眼睛。信號對接失敗。
“辦什麼?”
一旁的媽媽一笑,堵死南亦謙給薛祺留的餘地,“當然是婚禮啊。”
“咳。”南亦謙有些不自然,“媽,我跟薛祺說會兒話。”
書房裏隻留他們兩個人。
薛祺看他有些焦急地鎖門,走到桌前來,笑了一下。
“你真不用勉強自己。”南亦謙說,“我仔細想了想,其實你說得挺對的,臨終前辦一次婚禮,似乎更合理一點。”
薛祺略沉吟,撥了撥食指上的倒刺,“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南亦謙覺得她眼中的世界多多少少有點奇怪。
“萬一明天就死——”
南亦謙聽不得她毫無顧忌的說這些,急著去捂她的嘴,“行行行,辦。”
(二)
婚禮前一天。薛祺回了自己的家。薛平還住在那裏,這些年,他意外地健康,一點小病小痛都沒有。
她在家裏等了半天,傍晚,天邊泛了一點稀罕的淺橙色。想了想,她拿了鑰匙出門。
平時,她很少聯係薛平。但薛平的情況,她都了解,她在自家對麵的那家小超市留了錢,讓老板幫忙留意每天薛平出門和回家的時間。
每天清晨七點半,晚上九點半,兩通電話,通話時長不過三十秒。遙遙地,薛祺發現曾經以為一輩子都不會消去的痕跡在一點點變淡。她和薛平之間,形成了一種很淡的、卻讓她感覺更安全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