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辰時了,快起吧。”
神愛睡得朦朦朧朧的,耳邊響起魚寶嫵低柔的聲音,皺眉翻了個身,被子拉過了頭頂,捂在下麵口齒不清地隨便道:“大正月裏,這才多早晚呢,我再睡一會兒。”
腰身處被輕輕推了一把,魚寶嫵笑道:“還睡,殿下忘了今兒左春坊開門,您一早要去書房裏拜見太師太傅的。遲了又要連累神賜殿下和您一同挨罵。”
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神愛夢中驚坐起,茫然地看了一陣鳳凰殿奉香女史魚寶嫵,很快回神,急急忙忙地站起來,一邊隨手抓起長裙往身上套,一邊道:“我真險些給忘了,快打水來梳洗。”
魚寶嫵上前來伺候神愛更衣,好笑道:“殿下別急,外麵天都是黑的,霧氣那麼大,拜師再早也沒這麼早。”
“你看現在天是黑的,一會兒走到坊裏天就大亮了。同是在後宮裏,幹嘛不就在附近找一處地方進學呢?每日走半個時辰去念書,累死了。我還得用早膳——”神愛想起這個,眼神微亮,扭頭問候在殿門外的宮女,“早膳吃什麼?”
宮女回道:“吃麵片湯和羊肉包子、香油花卷、糟鵪鶉。”
魚寶嫵皺眉道:“大早上這麼油膩膩的,怎麼不煮粥?”
“小廚房裏沒有米了,昨日因為攝政王遷進宮裏,各處都忙,一直從早鬧到半夜,不能去。正預備今早去西堂門叫人買呢。”宮女猶豫了一陣,有些為難地道,“隻是月例拖了十二日了,還沒有放。內務府初五原說是過了上元節就放,前兒請人去問,又說戶部還沒有批銀子,說後宮裏各位主子身份尷尬,他們要錢也看臉色的。”
“混賬!”神愛氣得雪白的小臉通紅,魚寶嫵還拿帕子在她臉上擦水的時候,她就忍不住冷笑道,“我是堂堂正正的神愛公主,我哪裏尷尬?昨天搬進宮的人才尷尬呢。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不見的這六年,他們封閉了後宮,誰也不讓進出不說,連這種瑣碎的事還要推三阻四的,簡直不像話。等父親大人回來,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
神愛想一想,又補充道:“禦膳房也過分,早兩年還一日三頓地送膳到風姿門口,要夜宵也做,現在除了晌午和晚上,人都見不到了。”
魚寶嫵道:“宮裏宮外、朝廷上下都看外麵政事堂幾位大人的臉色過日子,能怎麼樣呢。殿下不值當為他們生氣,等萬歲爺和皇後殿下回來就好了。”
“嗯!”神愛梳洗完畢,衝銅鏡裏的自己鼓了鼓腮,忍了氣,披上半新不舊的大紅猩猩氈披風,往殿門外走,吩咐道,“早膳送來寶華宮,我和神賜一塊兒吃。”
宮人應了聲。
神愛走到丹陛下,又回頭不放心地道:“我不在,寢殿裏不用點燈了,要不回頭又不夠用。”
魚寶嫵笑著點頭。
兩個小宮女提著宮燈,追著神愛公主出了鳳凰殿大門。
魚寶嫵轉身進了自己的臥房,拿了兩副成色極好的釵釧包在帕子裏,放到宮女手上:“一二百兩是有的,這回可別被人騙了。除了買米麵日用,再照兩位殿下的尺寸各做兩套時興的春裝進來,要好料子。入了春尚衣局還沒有來人,估計忙著給攝政王及各位妃子趕製宮裝,顧不上咱們了,懶得跟她們為難。”
宮女看見帕子裏的首飾,訝然道:“魚姐姐,這可是當年皇後殿下的賞賜——”
“有什麼要緊,總不能叫咱們殿下穿去年的舊衣裳。那也不合身,殿下及笄不久,還在長身體。”
魚寶嫵照應完鳳凰殿的內務,提著食盒到寶華宮去。
塵封已久的後宮大門因為攝政王的搬遷而突然敞開,各處缺少的宮人還沒有補齊,各處空庭在冬日的清晨仍非常寂靜。天還沒亮,霧茫茫的一片,無人的宮牆夾道顯得更為陰冷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