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妒英才少年仙逝 何坤娘立誓守…(2 / 2)

小靜琳也時常跟隨母親一起到田裏勞動,一家子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其樂融融的時候。

由於疲憊和充實,雲錚的頭風發作得似乎少了許多。

有時候他夜裏不回家,就躺在田野裏,甚至是躺在祖墳旁邊,望著滿天的星鬥,跟爺爺和父親說話。

他多想跟他們再說說話,聽聽他們給自己的教誨和指引,告訴自己未來的路怎麼走。

初夏之夜,四周除了草蟲的鳴叫聲,一切寂然寧靜。

他的心也寧靜下來,細細思索著從前,過去,現在,還有將來。

睡不著或是頭疼的時候,他就跑去地裏沒命地幹活,不分日夜,不分時辰。

他看著他親自播種的田裏生出了新芽,長出了小苗,一片片的葉子漸漸探出了頭,他欣喜非常。

這樣的感覺比他從前醫好一個病患更讓人開心,他又象是進入了另外一段人生。

隻是這美好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幸福的時刻總是稍縱即逝,難以抓住。

就在大家都以為雲錚重新煥發光彩,振作精神的時候,雲錚再一次病倒了。

他纏綿了兩年多的病情和心力,早已耗盡了他的內裏,這一段時間的沒日沒夜的辛苦勞作,又徹底掏空了他僅有的一點元氣,這一次躺倒,他再也起不來了。

不過隻經過了兩個多月的掙紮,雲錚便在一個炎炎的夏夜半夜時分,安靜地去了。

他還沒來得及看到他親手種下的玉米和大豆結出飽滿的果實,更來不及嚐嚐他的果實是什麼味道。

他已經沒有什麼遺產能夠留給妻兒,除了慚愧,他竟沒有遺言交待。

他把家裏所有的財產全部都消耗一空,隻剩下了四個未成年的兒女丟給了尚且年輕的妻子,獨自享受清靜去了。

他曾經滿腹的醫學知識和經驗還沒來得及教給少捷少誠少康,除了幾集手抄的藥方手冊,竟就這樣斷了家學淵源。

他已經沒有能力和精力再為妻兒規劃什麼了,無論前方是饑餓,戰爭,天災還是人禍,他都顧不及了。

他就這樣走了。

四個兒女披著長長的白布頭帶,身穿麻衣跪坐在父親的靈前,號陶大哭。

下一次發燒感冒,再也沒人為他們熬藥了。

下一次挨打,再也沒人替他們解圍了。

下一次讀書得了先生的獎狀,再也沒人拿出去向人炫耀了。

下一次淘氣,再也不會有人去向別人賠罪了。

他無牽無掛地走了,就算他有牽掛吧,他也不曾說過一句,默默地走了。

坤娘沒有哭,她的眼淚早就流幹了。

她的心中沒有悲傷,沒有難過,隻有恨。

是的,她怨恨他!

為了小娘的出走,他掙紮不出道德的枷鎖,他掙紮不出自卑無能的心結,他隻是糾結在他自己的世界裏,他忘記了他還是一個丈夫,還是四個兒女的父親!

他就這樣靜靜地走掉,是不負責任!

他把所有的負擔全部都壓在我的身上,心上,他是個無情無義的壞家夥!

坤娘把滿腔悲憤化為一股無窮的力量,她深夜跪在雲錚的靈前,不停地數落這個負心郎,一邊數落一邊罵個不休。

她對著雲錚的遺體發誓,決不改嫁!

她要讓這個懦弱的不負責任的男人看看,我一介女流,憑我自己的一雙手,是怎樣一天天把四個孩子養育成人的!

李雲錚,你這個懦夫!

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可能坤娘不會意識到,她對雲錚的恨意能支持她走過那麼漫長的艱辛的一生,能支持她渡過那麼多的坎坷辛酸,能支持她無論到何種窮途末路的境界也似有著無窮盡的力量在後麵支撐著她努力繼續向前走。

這恨意也許就是雲錚所能留給她的最大財富吧!

戰豪不是沒有考慮過坤娘的未來。

協助坤娘辦完雲錚的喪事,戰豪和玉錦就這個問題就嚴肅認真地同坤娘談了一回。

然而坤娘的意誌非常堅決。

過了半年再談,仍舊非常堅決。並且聲言,若有人再提此事,就斷絕兄妹關係!

戰豪和玉錦才就此作罷。

自把雲錚安葬之後,坤娘就沒有為他上過一次墳。

無論是一七到五七,無論是生辰還是周年,所有的忌日都是戰豪玉錦帶著四個兒女去上墳,坤娘從不出麵。

家裏也不準擺上雲錚的牌位,時隔若幹年後,少誠在自己家中手書一個父親的牌位,每逢年節初一十五上香的時候,坤娘猶自對著牌位開始數落:

“為什麼要給他上香?為什麼要拜他?他有什麼功勞?這一大家子的兒孫都是我自己的,沒有他的份!”

孩子們笑說:“怎麼沒有人家的份,沒有人家,你自己能生出這一大群嗎?”

“哼!是個男人都能生孩子,但是生了孩子也不一定都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