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讓沈瀟海措手不及。
但他必須承認,許秋音挨打,是他的責任。
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現在他細一想,才回過味來,如果是正常的父女關係,女兒怎麼會不知道父親的行蹤,她怎麼會被關在家裏。
經過這麼多次的接觸,他深刻的了解她是個非常非常慢熱的人,今天如果不是她實在沒辦法了,估計她是不會聯係自己的。
沈瀟海懊惱死了,這些他為什麼事先沒有想到!他完全被許秋音的電話和求援衝昏了頭腦!當時許秋音情緒那麼不對勁,他應該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今天的事情,讓他非常愧疚和自責。
許秋音狼狽而虛弱地坐在副駕駛,她的頭靠在座椅上,歪向窗邊,透過車窗的反光,沈瀟海隱隱約約看見許秋音一直在流淚。
她就這樣安靜的哭泣,緊緊攥拳的雙手握著被紅酒弄髒的珍珠白色的真絲睡裙,身子忍不住輕輕顫抖。
這一刻,沈瀟海仿佛看見一朵純白的百合花正在枯萎、凋零。
她被許師氣得發狂了。
而沈瀟海清晰地看到她的憤怒,她的崩潰,她的脆弱和孤獨。
他的心猛地被一種細微卻又尖銳無比的東西紮了一下,輕輕的一下,卻讓他自以為強悍無比的心髒像是氣球一樣,砰的一聲破碎。
起初,他隻是覺得許秋音很漂亮,身上有一種清冷易碎的獨特氣質,很能激發他的保護欲,深深吸引他,讓他好奇她到底是怎樣的女生。
從現在開始,一切都變了。
他對她不僅僅是好奇,對她的保護也不僅僅是一陣子。
他心疼她,無時無刻,發自內心,深入骨髓。
他薄唇緊緊抿著,向來自信的他頭一次露出些許手足無措的神情。但很快,他便回過神,深吸一口氣後拿了後座上的大衣給許秋音披上,她從家裏出來得太匆忙了,身上隻穿著單薄的睡裙。
他很想將她擁入懷中,好好安慰她,但他最終頗為無奈地輕聲問她:“告訴我,怎麼做才能讓你不哭?隻要你說,我都會做。”語氣堅決。
“讓我一個人哭一會,我真的很難受。”她聲音哽咽,顯得她更加脆弱,腫起的臉頰上火辣辣的疼。
比起臉上的傷,她的心更疼。
他聽了心頭一陣窒息,尊重她的決定,將麵紙遞到她旁邊,語氣無比柔軟:“好。”驅車去了市中心的百貨商店,下車前叮囑她說:“在車裏等我,我很快回來。”
她沒回應,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
許秋音之所以會崩潰,不是因為許師的巴掌,她先動手打了許師,許師會還手在她意料之中,她隻是痛恨許師對她母親的侮辱。
從小到大,她從未在許師口中聽到一句她媽媽的好話。許師一直用各種侮辱性語言謾罵她的母親,每一個字都讓她憤怒無比。她不允許這個人渣侮辱她的媽媽。
在許秋音心中,她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她人生中所有的甜和溫暖,幾乎全是她媽媽給的。
等沈瀟海拎著幾袋子衣服回到車上的時候,他發現許秋音已經睡著了,她憔悴腫脹的臉龐上有清晰的淚痕,頭歪向麵對他的一側,身上的大衣從肩膀上滑落一些,露出瘦弱白皙的肩膀。
他深吸一口氣,喉結上下滾動,深邃的雙眸安靜而熱烈地凝視她。
此時此刻,她毫無防備。
他本想悄聲把袋子放到後座,卻還是把她吵醒了。
許秋音有些疲憊地睜開眼,看見沈瀟海之後,覺得尷尬又狼狽,她有些無措地垂下眸子,低聲對他說:“今天謝謝你。”
沈瀟海十分愧疚地微笑:“你的謝謝,我拒絕接收。”他一字一句無比真誠堅決的說:“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我向你道歉。”
許秋音抬眼,眼神清澈,淡淡的說:“你不用保護我,我也不需要你的保護。”語氣涼薄。
這一句話讓沈瀟海再一次心頭窒息,眼裏閃過一絲尷尬。
他剛才還以為兩個人的關係拉近了一大步,可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把兩個人的距離又拉遠了。
“我不管你需不需要,我就是要保護你。”他一如往常痞痞的說,把買的衣服遞給她,她的睡裙髒了,外麵天又冷,他怕她著涼。
“謝謝。”許秋音自知處境狼狽,就沒拒絕,頓了頓,抿了抿唇低聲說:“對不起,我不應該把你卷進來,因為我的事給你添麻煩,很抱歉。”
她的禮貌和道歉讓沈瀟海更加自責,他心頭悶悶的難受,唇上強撐一抹從容的微笑,聳了聳肩道:“你不用道歉,我自願的,與你無關。”
見她不哭了,他窒息的心情也舒展了些許,“都過去了,你把衣服換上吧。”